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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南圭收敛了笑,正色道:“初挽,其实想想,我们两家的那些旧怨,都经历了这么多年,北平沦陷了,日本投降了,中国解放了,我们又经历了公私合营,经历了十年动荡,说实话,能挺到现在的,咱都得握握手,感慨一声,世道轮回,咱们又可以站起来了。”
初挽听他这么说,也就道:“我觉得说得挺有道理,不过请问聂同志,你在这里等我,是要请我喝一杯茶水,还是有什么大买卖可以介绍一把?”
聂南圭眼帘下垂,慢悠悠地笑了声:“初挽,我们一码归一码,你从我这里空手夺宝,我说一声佩服,自己卖漏了,我绝不找补旧账,我愿赌服输——”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初挽,道:“但是我也想告诉你,我聂南圭手底下就没卖漏过,哪儿跌倒的,就得哪儿爬起来,”
初挽:“所以?”
聂南圭挑眉,声音中有几分戏谑:“你以为,你为她得了那物件,她能留得住吗?好玩意儿永远是留给有一双毒眼的人,有多大本事捡多大的漏,既然没那本事,那东西,她哪儿来的,那就哪儿走。”
初挽颔首:“这一招够狠,釜底抽薪,我佩服。”
聂南圭笑道:“初挽,你也确实够机灵,竟然真的跑这里来了。不过可惜了——”
他尾音上扬,初挽不动声色:“嗯?”
聂南圭好整以暇地道:“你现在过来,已经晚了。”
初挽:“东西已经在你们手里了?”
聂南圭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白狮子核桃:“没有,不过你来新街口,就已经晚了。”
初挽听这话,也笑了:“聂南圭,依你聂家的家底,破船还有三斤钉,你说你至于吗,为了这么一件小盖罐如此大费周折?”
聂南圭笑看着初挽:“那我更想不到,昔日琉璃厂大古董商初家的后代,竟然跑到我这小店捡漏了。”
初挽便叹道:“没办法,如今不比以前了,日子不好过,好歹也想着混口饭吃,左右那青花瓷盖罐也不在我手里,谁得了都是缘,你们既有绝世妙计,那就随你们得去吧。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我们回头再见。”
说完,她转身就走。
聂南圭看着她的背影,慢悠悠地道:“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五颗珠子,到底有什么玄机。”
初挽回首,冲他莞尔一笑:“你自个儿慢慢琢磨吧。”
走出胡同后,初挽便收敛了笑。
她知道聂南圭一定是做了一个局,给苏玉杭做了一个局,要让他把那件盖罐让出去,而现在,显然聂南圭还没得手。
既然他还没得手,她便还有机会。
初挽冷静下来,回忆着上辈子的种种,她曾经详细调查过聂家的底细,如此回忆一番后,她便连忙叫了一辆板车,让板爷带着她,直奔西四牌楼劈柴胡同。
到了那边后,她凭着记忆,总算找到了一处宅院,那是老北京典型的四合院,卷棚歇山式银朱油大门,大门左右是布满青苔的下马桩,绿树掩映间隐约可见里面大北房,四梁八柱高挑,一看就是有根基的宅院。
初挽看那房门外停着三辆自行车,约莫知道自己还没来晚。
当下立即敲门,敲了三四声后,才听到脚步声,里面是一个穿了对襟大褂挽着髻的老太太,带着晚清民国的遗风,神情略有些木讷地看着初挽。
初挽笑道:“听说这边有些老玩意儿,我来看看。”
那老太太并不太热情的样子,不过还是把她让进去。
初挽见此,知道自己蒙对了。
就在十年动荡最开始,开始破四旧了,家底厚实的老北京都开始自己砸自己烧,没烧没砸的都被抄走了,但是就在这四九城里有几家,事情一出来,文物局就派人过来,直接把这些人家给护住,之后赶在这些运动前,将他们家那那些东西直接大车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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