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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地驾车右拐。
他们父女俩的关系向来很僵,像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已经进行过无数次。或者说,从奶奶去世,朴青野被接回父母身边以来的六年,她和她的双亲仍未能学会同彼此好好相处。
一开始,父母还有余力对她的种种顽劣苦口婆心地管教、不遗余力地斥责,朴青野也总是嘴硬犯倔,到后来她学乖了,懒得顶嘴,也渐渐变得更加油盐不进。
按她奶奶的话说,这个小孩,天生胆子大,脑袋后面长反骨,不能硬扳。
想到去世的奶奶,朴青野眼里神色幽暗下来,深深叹了口气。
黑暗中,她爸又忽然来了句:“你们那个同学……”
话说了半截,断在中间,朴父窸窸窣窣把手探到副驾驶上,像在摸烟。
朴青野被吸引了注意,立刻打起精神,反问:“哪个同学?”
“就是那个被男生欺负的,叫什么,姚,姚——”
“姚窈?”
“哦,对,姚窈。”朴父捏开了烟盒,摸出一根香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用单手把住方向盘,“那小孩也真是的。”
朴青野抬头看着后视镜,冷冰冰的镜面同时映出两双眼睛,中年男人的眼睛浮肿又疲惫,显得很是感慨,而年轻一些的这双,则在暗处闪着警觉的光。
她问:“她怎么了?”
“我听你老师说啊……”朴父把烟衔进嘴里,咬着过滤嘴,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含糊,“……唉,算了,还是下车再和你讲吧。”
一个两个都这样。
朴青野只觉得一阵烦躁,把车窗降了下来。
街道上闷热的夜风呼啦啦灌进车内,却半点没吹凉她的恼火。
-
他们吃晚饭的地方是靠河滨的一家临水餐厅,小县城为数不多沾点风雅的地方,生意却冷清,菜上得慢,服务员也很怠惰。
朴父坐在脱了皮的沙发上,在笋炒肉里拣那零星几片碎肉,又喝了口大麦茶,抱怨:“这家店,经营不善,真是越开越不行。”
可不是么,你上次来在多少年以前了?
估计是平时常常颐指气使,朴父总有种把工作习惯带到生活中的倾向,严肃,寡语,看什么都像在审视,说什么都像在批判。朴青野拄着下巴冷眼看他,心里无动于衷。
和父亲的矛盾也好,被迫转学的积怨也好,她暂时对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不太感兴趣。朴青野眼下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
她问自己老爸:“能跟我说了吗?”
朴父像完全忘了自己在车上承诺过的话,下意识蹙眉:“……说什么?你现在跟我讲话,怎么都这个语气?”
朴青野强压着自己的脾气,耐心解释:“姚窈。”
“……”朴父茫然了一刻,想起了这个名字的出处,“哦,你说你那个同学啊。”
朴青野不愿再废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她爸的脸看。
“我和你班主任聊天的时候听说,”中年男人略抬起眼,看着悬在他们之间的吊灯,像在进行回忆,“这孩子好像还挺可怜的。单亲家庭,她妈妈平时也不着家,她一个人住外面。”
朴青野忍不住出声:“那是因为她在宿舍被别人排挤,住校住不下去了。”
朴父悠悠地拿起调羹,瞥她一眼:“……那个什么姚——姚,姚窈,你和她很熟吗?”
朴青野识趣地闭紧了嘴,不吭声。
“我告诉你啊,朴青野,”朴父捻了捻手指,没捻到烟,一边说话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那种人,帮忙出个头也就算了,最好别和她走得太近。她心理有问题。”
这句话听得朴青野耳边嗡地一声响。
她没沉住气,两手支着桌面,身体前倾:“什么?不、不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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