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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玄门在宫城以北,往外是皇家游猎禁苑,平素出入的都是禁军和宫人杂役。今夜戍守的禁军得了消息后便立即封锁重玄门,探查出入马车与软轿。
为首的禁卫拦停车架之后便高声道:“今夜北司有贼人潜入,我等奉命排查,还请贵人行个方便。”
他话音落下,车内却久久无声。
谢神筠出入宫禁,车檐雕兽脑,琉璃灯照夜,银红流苏下挂的是玉牌,一看便知身份。
“我也要查吗?”谢神筠终于开口,声音不见波澜。
枕屛挡住了沈霜野窥探的目光,他从侧后望进谢神筠眼底,她侧颜静如寒水,方才潋滟生辉的波光已无迹可寻,开口时是居高临下的质疑。
她阖该高坐瑶台。
禁卫低眉道:“只要是出这重玄门,都得查。”
话虽如此,但莫说是重玄门,便是谢神筠过丹凤门,也没有禁军敢查她的车架。
谢神筠问:“你说奉命排查,奉的是谁的命?”
“奉北司郑指挥使的令。”
谢神筠冷冷道:“那就让郑镶来同我说。”
谢神筠话音一落,以瞿星桥为首的随行近卫刀柄微抬,在大雪中闪过一线寒光,同禁卫成对峙之势。
大雪纷扬,夹着寒霜扑面,阴郁沉云压低,倾泻白流时有如天漏。
正僵持之际,霜白雪幕中忽有一列重甲披雪而出,为首那人红袍佩刀,行若风雷。
这人来时劈开了雪花。
禁卫当即道:“指挥使!”
郑镶红袍沾雪,沾衣即湿,似晕开的一抹血迹。他生得尤其白,能压住血色,在雪夜中形如鬼魅。
郑镶面不改色,瞬息之间已洞悉了两方的对峙。他到了谢神筠车前,一字未问便先赔了罪:“郡主,今日多有冒犯,还请郡主宽宥。”
“郑指挥使到了,”谢神筠淡淡道,“你要亲自来查吗?”
禁军如今是皇后手里的刀,郑镶的稳步高升来自于皇后的提拔,他和谢神筠同在御前共事,来往应当十分紧密。
但沈霜野敏锐察觉到了两人对话里的暗潮汹涌。
“卑职不敢,郡主玉驾,卑职岂敢冒犯,”郑镶微微低头,是恭敬的姿态。他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使,此刻却甚为客气,“实是方才有禁卫看见贼子似乎在郡主车架附近露过形迹,他们也是忧心贵人安危。”
“我才从北司出来,没有看见什么贼子,”谢神筠道,“至于我的安危,就不劳郑大人费心了,郑大人还是好好排查你管辖下的北司是如何混进刺客的吧。”
这话委实诛心,几乎就要把“疏忽不力”四个字扔到郑镶脸上。
以郑镶为首的禁卫脸色齐齐一变。
郑镶却面色如常,他盯着那扇闭合的竹门,彷佛能看见端坐其后的雍容人影。
“卑职受教了。”他慢慢道,抬手示意禁卫,“放行。”
那禁卫一怔,讶道:“大人……”
话音未落便被郑镶的眼刀斩断了声音。
风雪沉重,玄门前的禁卫无声让开,那绷紧的气氛却不得缓解。
片刻后,谢神筠淡淡道:“走吧。”
瞿星桥这才收刀,重新驾起马车,车轮辗过白流,在雪中分开两道蜿蜒的水痕。
待车架出了重玄门,那禁卫来到郑镶身边,低声道:“大人,我分明看见……”
郑镶不语,他盯紧那水痕,片刻后方道:“左骁卫已在右银台截获刺客,你带人速去探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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