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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质子（第1页）

“嗯，那你怎么看这「损者三友」？”张博士收起戒尺，抚摸着胡子接着问道。“学生以为，交友者，若是谄媚逢迎，表里不一，巧言令色，则无好处。”南黎接着回答。“那你待如何分辨益友，损友？”“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好，好一个「人焉廋哉」，你答的很好。坐下。”张博士瞬间脸色和煦，满意的看着南黎，示意她坐下。对叶乘立马换了冷肃的表情，“你就站着听完这堂课吧。若再有下次，自觉出去，莫要打扰他人学习。”叶乘听话的点头，张博士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不过他随即又惊又气的看着坐下的南黎。这人刚才还在和自己唠嗑，还不时附和，那么她又是何时听张博士讲课？还如此侃侃而谈，对答如流。难道她是个隐藏的学霸？难道这就是博士所讲的“损友”！！南黎看着少年直白又傻气的目光，有些无奈。一心二用，眼观八方，过目不忘，这些技能都是她曾经无数次费尽心血锤炼而成。不过，这堂课有意思。「损友？益友？」当然，上学到底有没有意思，南黎托着腮，无聊的转着手中的毛笔，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终于，代表结课的钟声响起，南黎舒展脖子，合上书，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学，也不轻松啊。叶乘颇为不舍的看着南黎，他是走读生，门口停了来接他的马车。国子监有规定，他也不好贸然再多留。南黎的脾性真是分外对他胃口，他不由得好奇，怎么以往没发现南黎如此有趣，而自己甚至还想欺负她。打住这个不合时宜的回忆，他决定，也算是补偿，他要好好对待南黎。毕竟当了他的朋友，咳咳，也算是他的老大，以后就是自己人。而他，向来袒护自己人。有机会他也想邀请南黎去家中做客，好好款待她，毕竟她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两人分开，华子安因为闹了矛盾也没等他，自行乘轿离开了。叶乘颇有些寂寞的坐着马车，一边想着子安这事怎么解决。这边，南黎款款而行，手里提着食盒。是富禾斋的咸酥点心，还带着温热。这是叶乘从马车里拿出来递给她的，是他回家途中的零嘴，这次特意留给了南黎。南黎欣然接受，就当做晚饭。她一边思量着从叶乘那里收集来的信息。这国子监作为大兴朝教育系统的最高学府，分南北两雍，各有五馆七学十二堂。她所在为北雍京师国子监，隶属大兴朝国都，另有南雍金陵国子监，这里且不提。她所在的学堂为广文馆启明堂。这里馆堂分配似有规律，和东西膳堂规矩差不多，按家世，能力，官阶，等等进行分配。而学生中自然会有各自抱团的小团体。例如多为富庶商贾之子的叶乘一伙，家境清寒但品学兼优的祝青云等人。以及官商相结合，各取所需的贾正良之流，最后则是国子监中阶层最高的皇室贵胄，勋戚伯侯等子弟。当然，以现在的南黎，只能接触到叶乘，贾正良，甚至单单一个贾正良，就似乎能轻易决定她的生死。而且，她回忆起丰乐楼里手腕异常的颤动，她似乎和这贾正良之间有些宿怨。不过，自己质子的身份似乎并没有广为人知。可能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可能是大兴朝认为不足为虑，既然开恩让自己入学，索性没有宣扬自己这尴尬的质子身份。不过，总有能通过其他渠道得知自己身份的人，例如今天的华子安。质子，是指在求和，联盟，或是求援过程中，将自己的本国王室公子派到别国为人质。越国国弱，可能三者原因皆有。为了取信于求助国，出质国的人质身份须得尊贵，有分量，才能成为具有说服力的凭证。因此，她作为越国王室世子质于大兴朝。可是她纵然在越国是世子，身份尊贵，可是来这大兴朝，身份尴尬。在这国子监，她恐怕连那些寒门学子的地位都不如，低微卑贱至此。而且，她也不是真正的越国世子，从越国令她女扮男装，狸猫换太子之时，恐怕就做好了抛弃她的打算。毕竟一旦被戳穿她的女儿身份，如此欺君之罪，她会被立刻凌迟处死。就算身份没有暴露，圣意难测，万一哪天大兴朝皇帝一念之差，要她的性命，她一个小小的质子哪有阻拦之力。从始至终，她就是一个无人关心，无人在乎的牺牲品。南黎点起烛火，细细品尝着美味的点心。橙黄的烛火摇曳中，空荡荡的胃被填满，此刻竟是难得的平静。合上食盒，现在的状况再清楚不过。她现在无权无势，身份低微，还背负欺君之秘，她须得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即使现状听起来凶险万分，让人有如履薄冰之感。可是，透过摇曳的烛光看去，南黎哪里有一丝惧怕的表情。精致绝伦的脸上，眼如寒星，淬满锐利之光。再仔细看去，眼底蕴着深渊，潜藏的无尽的自信张狂和胜利的野心。即使重活一世，即使魂穿异国，她依然是“phoenix”，是不死鸟，是南黎。她这一次，为自己而活，依然要活的精彩万分。需要钱，需要权，需要足以保全自己的势力。南黎伸出手掌，掌心稚嫩细腻，洁白光滑，她收拢五指，轻轻合上手掌。徐徐图之。收敛好心情，她的大脑此刻分外清醒理智，回归当前。手指轻扣着精致的食盒，南黎想起起华子安和叶乘的相识相遇。不怪她如此敏锐的揣测人心，实在是有些事推敲起来太过巧合。还有贾正良，不出意外，这人应该还会来找她的麻烦。南黎虽然是孤儿，也没有经过学校的系统培养，可是她就像一块海绵一样，自主且拼命地汲取着各种各样的知识。而现在，她的知识还保留在大脑中，足够她取之用之。夜间打更人报时，已是三更时分，南黎洗漱过后准备休息。好久没这么规律的作息了，想起明天的早课，一向淡定的她微微皱起眉头，苦着脸颊。讨厌早八。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