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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谢大人,看上去不太好打交道。”回去的路上,赵吏书沉默了很久,才对陈户书开口说。
“管他什么,只要抓不住我们的把柄,我们便小心一些,熬过他在的日子就算了。”陈户书也不是傻子,他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对赵吏书回话。
若说原先有点想拿捏这个小谢大人,拿住这个熬盐的财路,如今两人却哪里还有心思?这两个月,他们二人,一个得回去搜集所有秀才进士以及告老还乡的老官员的资料,另一个得想办法把账目全部核对一下,别给检查出大纰漏来。
都是麻烦且没油水的功夫,这就算了,最关键是这个小谢大人实在是有些看不透,要说那开始来的时候,一脸不苟言笑、口口声声都要为华容县百姓谋福利的老儒生,赵吏书和陈户书见过;那来了就让他们安排接风洗尘,大吃大喝,第一个造访百花楼的人,赵吏书和陈户书也亲自接待过。
不管是刚正不阿的人,还是放浪形骸的人,他们二人自然会投其所好,很快能抓住他们的弱点,然后各个击破,很快让人能把他们二人视为最得力的手下。
这回第一回合,却就似乎碰了钉子。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这到底是软钉子还是硬钉子,实在是让人搞不明白。若说是硬钉子,好好一个县太爷,又不是没有背景的小门小户出来,怕他们动点歪心思,自然可以一来就查账或是开库房。
事实上为了应付,陈户书早已经把账做平了,绝对看不出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这谢大人根本不查,一进城逛了几圈,直接带着人就上山了,花费的银钱也是全用的自己的银子。
却在他们二人上山想试探着接手这里时,才突然又说了要让查库银。
若是软钉子,也是得在后面接几句心照不宣的话,点一点他们。那就是弄好了,还是得用他们的意思。
可问题是这谢大人说话就说一半,也没给任何口风,就把他们二人赶下山了。
这实在是让赵陈二人十分不解。
“先把事情半漂亮些,开春了,春枝和小蛮也十五岁了,到时候就把人送去。”赵吏书闭着眼睛,胖的跟尊弥勒佛一样,思考了很久,幽幽地说。
“啊?”陈户书有些为难地说,“赵兄,春枝和小蛮确实漂亮,但是咱们这谢大人……只怕她们配不上啊。”
陈户书说的都算是委婉,这世上,实在是也寻不到能跟谢大人站在一起,还不逊色的女子。
说句不正经的,那百花楼的牡丹姑娘若是和谢大人站一起,只怕花魁的名声当场就得让出去。
“无事,送进去了,当个下人通房就行。”赵吏书思路非常清晰,看着再高洁缥缈出尘的男人也好色,再说了,送两个自小培养的女人进去,也不是为了当贵人的妻妾,不需要名分,能得宠就不错。
就像是之前送出去那干女儿,给王大人还生了个老来子,因为这个老来子,赵吏书前前后后赚了万两白银,这种以小博大的生意,赵吏书从不会轻言放弃。
若是真得宠有孕,男人最禁不住枕头风,到时候盐场能拿到手,他下半辈子就高枕无忧了。
才第一个回合吃瘪呢,往年新的老爷上任又不是没有过,远不到自乱阵脚的时候。
不得不说,赵吏书胸有成竹的状态很快帮助了陈户书镇定下来,他想想也是,主要是贪墨的那两千多两银子,让他心里发虚,一说到不免乱了阵脚。
事实上,他账目做的平整规矩,真要说起来,这衙门上下都拿了好处,若是要都审了,到时候全得牵扯上,这位谢大人真要追究,只怕连能用的人都没有。
想到这里,两人就镇定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计划,一起下山了。
“大人,我、我很会算账的,我读书不成,自小就比较熟识算学一科,《九章算术》《周髀算经》我都有学……”倒是山上,钱工书看到赵吏书和陈户书上山,虽没一盏茶功夫就走了,其后谢大人也一直没任何改变,照旧带着他去计算在附近做一个住宅规划。
但是钱工书自己心里到底是忧心,他最怕赵吏书和陈户书二人,他从十几岁好容易进了工房,从他老上司,也是他的老师周老工书开始,这工房就一直是吏房和礼房的擦脚布一般。
不开玩笑,便是日日去衙门点卯,工房遇到其他人,都得乖乖地让在一边,让人家先通过。
这就是工房过的日子,也难怪钱工书一看到这两房的老大,就一直心神不宁,直到自己憋不住,终于一改往日不敢争取的心思,吭哧吭哧地对杜长秋表明起自己的优点来。
钱工书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倒不是因为熬盐的利润,而是呆在这里,他感觉到他的存在感,一切都是如此地有意义,而且还能学到无数好东西。
谢大人随口一句话,就足够他受益匪浅,能琢磨出不少新鲜东西来。
钱工书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他一点也不想被吏房和礼房的人赶走。
“不错,学工科,数学是绝对必须要学的,数学里藏着宇宙和终极的答案。”杜长秋正在跟钱工书说到这个熬盐小镇的后期规划,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开始一点也没发现钱工书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个话,就随口回答。
但是回答完,他看到钱工书脖子都红透了,十分羞窘的模样,楞了一下,杜长秋才反应过来,终于懂了钱工书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
他笑了一下,说:“这里是工部盯着建设起来的,后期还得工部改良器械,盯着匠人们把这里做起来呢,可不能少了你在这里盯着。”
“大人……”钱工书好容易挣扎着说出这些仿佛自夸的话,本来羞窘的快不敢看人,但是他没想到谢大人居然会真的给他类似承诺一般的答案,震惊地抬头看杜长秋,激动的泪花都快出来了。
他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憋出一句:“大人,卑职必然不负所托,一定好好干!”
用媳妇巧娘的话说,回家叭叭叭嘴巴都不停,能跟她说半个小时,一出门半截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狗肉上不得正席就是钱有为。
不过钱有为钱工书也不在意了,往年他确实因为这个习惯吃了不少亏,但是这一刻,钱工书再也不觉得羞愧了。他觉得以前自己遇到的事情不怪自己不会说话,而怪之前没人欣赏他这种埋头干事儿的性格。
像是谢大人就是埋头干事儿的人,所以才会欣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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