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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又颠簸了一下,前方似乎有谁吸了一口凉气。
高尔基面不改色从后座看向车前的后视镜,驾驶车辆的士兵迅速移开了眼,握紧方向盘来让小拇指颤抖得不那么明显。
松本清张思索了半晌。
战争当然会结束,并且远没有预料的那么长,它的结束就和爆发一样突兀。是常暗岛上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消息被封锁了。
当时琴酒没有追问战争结束的原因,那不是值得他们支付大额报酬向「老鼠」交换的情报,「组织」只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去布置就足够了。
而俄罗斯是战胜国之一。
那证明他们的主要火力绝对不是在无人问津的西伯利亚。
这里的凄惨的事情,凄惨的人……都没有意义。
于是清张继续问了他一个可以算是冒犯的问题。
“舍弃西伯利亚而铸就的「战线」,能抵御战火的车轮吗?”
高尔基的红瞳下冻结着无法撼动的东西。
即使这话听着让人很不愉快,不假思索地想要反驳。
“你看上去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高尔基缓缓说。
“您还想从我这里获得常暗岛的情报,审问、酷刑、或是其他方式,总之不会让我轻易死掉吧。”清张说,“但我认为若非必要,您不会那样做,您是个正直的人。”
“在冒犯之后开始美言是你们日本人的习惯吗?”
“如果您足够残忍,完全不需要来寻找费季卡。”
听着他的断言,高尔基沉默了会儿,道:“为什么?”
“士兵不会受罚,您也不会,那么米哈伊尔和费季卡两个见证人也就没有必要活着。”
清张的嘴唇动了动,在叙述逻辑的时候有种非常透明的质感,像站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这辆正在平原上疾驰的黑色车辆般。
“他们活着反而会比较麻烦,如果被敌对国家嗅到蛛丝马迹,迫害本国民众的事实就会被大肆宣扬——即使这是你们不想承认的事实。”
“战争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俄罗斯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处于舆论的下风,尤其你们还要考虑到本国人的想法,现在处理掉他们才是不违反命令的情况下,最合适的做法。而费季卡他——”
高尔基开口打断了他,肃穆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悲悯:“他会死在贝加尔湖畔,死于西伯利亚糟糕气候的谋杀。”
所以根本没必要亲自来找人。
“所以我说,您是个正直的人啊。”松本清张低垂着眼,“他们去到莫斯科也只是死路一条,所以才必须把人留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至少这样还能保证他们的安全。而我——我只是一个稍微道听途说的异国人罢了,您也没有把我交出去的打算。”
“你应该清楚自己很可疑吧,如果是我想独揽情报的功劳呢?”
“您会那样做吗?”
“如果有必要的话。”
“那您现在就可以开始审讯了。将我绑在车顶,或者用绳索捆绑畜牧那样套住我的手腕,放慢车辆的速度让我跟在后面,苦寒会折磨得我知无不言——高尔基大将先生,您要这么做吗?”
高尔基背部稍微抵着座椅,手依旧搭载膝盖上,只是手指没有再动过一次,若有所思地低垂着酒红色双眼。
这股快要凝固的气氛也影响到了驾驶员,或许是不想被卷入,车辆驾驶得异常平稳,车窗外的亮度逐渐减弱,两侧飞速后撤的景色慢慢被阴晦吞没。
漫长的沉默后,躺在松本清张腿上一直昏迷着的费奥多尔突然睁开了眼。
他有些费力地将自己调整到一个更为舒适的位置,黑发安静淌在松本清张的大腿上,虚弱的声音在车厢里依旧清晰。
「我能问出你想要的,只要你向我许下承诺,大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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