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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还下着雨呢,法师身上一片花瓣没有沾到。”
“就是,凭什么污蔑荣枯法师!”
“太后娘娘每年初一、十五,在天京门口布施粮粥、炭火,活了多少吃不起饭的孩子的命,是菩萨一样的神仙娘娘,这秃贼满口说的什么浑话!呸!”
一时间,会场之外群情激奋。
李安然抬起手来,一步一步缓缓踱步下帘厢:“福隆寺私蓄僧兵,藏有利器,又敢当众污蔑太后,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她若是端坐在帘厢之中,旁人看不真切,自然也不会太害怕,可是她一旦走出帘厢,站直了身子,比福明还要高挑的身材,以及那种多年行伍,亲自上战场拼杀练出来的杀气,却能让任何一个不曾经亲历过战场的人两股战战。
福明只觉得自己在那一刻,面对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咆哮的狮子,强烈的、对于死亡的惊恐终于唤醒了他仅存的一点求生欲。
突然间,他膝窝一麻,整个人扑倒在李安然的裙下。
别人在李安然走出帘厢,大大方方露出那倾国倾城的真容的时候,就已经或是闭上眼睛,或是垂头念经,自然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荣枯站的近,又一直盯着李安然和福明,他看见一枚白瓷从场外弹射而入,直接打中了福明的膝窝,才会令他突然失去平衡,跪倒在李安然的面前。
这样一看,反而像是认罪伏法一般。
那白瓷击倒了福明之后,便散落在地上,乍一看和被李安然摔碎的茶杯碎片别无二致。
荣枯看向白瓷射来的那个方向,却看到一个顶着斗笠的背影影入人群。
李安然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福明,刚刚还煞气十足的脸上,早已一扫阴霾,露出了和煦的笑:“法师不必如此,知道错,自然还是好的。”
福明:????
我说什么了我就知道错了。
“法师不过是担忧交出田产之后,全寺上下该如何过活而已,和尚也是人嘛,孤懂。”李安然扶着福明,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明明看上去那样和颜悦色,说话的语调也那样温柔和善,偏偏能让人一身冷汗浸透了后背衣裳,“太后仁慈,最是敬惜你们这样戒腊超过三十五年的老法师,只要法师谨遵我大周律,孤,自然是不会为难法师的。”
只要你乖乖交出所有的寺庙田产,我可以不追究你污蔑太后的事情。
福明只觉得浑身没有一寸不是在战栗,刚才指着荣枯鼻子骂的胆量好像全都被李安然摔碎瓷杯的那一声响带走了。
两个侍卫上前,夹着他回到了原位,他摊在那,就像是一只鹌鹑一样。
清海不停的摇头叹息。延道脸上都是汗珠,庆幸自己看了师兄一眼,没来得及开口,可慧性格温和,如今也耷拉着脑袋,其余众人更是不必说。
倒是只有槃寂则看上去极为轻松。
多吉一直在场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早已经是波涛汹涌,雷霆阵阵。
不仅因为原本看上去懒洋洋的李安然,出手如此狠辣而不留后路,也因为荣枯理辩缜密,滴水不漏。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仿佛一头雄狮一样,做什么都不行于色的女人,其实是已经打算以佛理来压制佛教的过度兴盛,比起以往的“灭佛”,是春风吹不尽,李安然的选择就像是从根子上给中原佛教的发展上了一个无形的镣铐,让他们无力再同朝廷争持。
也就是说……
多吉黯然退出了人群。
——只要有荣枯和他的弟子们在一日,象雄所流行的佛宗,将难以踏入大周国土一步。
事已至此,在场所有的和尚都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没等他们回话,李安然便举起手,做了一个手势:“天色已经将晚,近日辩法果然收获颇丰,晚上还有素宴,还请诸位法师要随我一起进宫面见圣上呀。”
荣枯:……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一点说话的余地了。
他的目光落在李安然的身上。
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李安然那不可一世的孤勇。
——还有那步步为营的谋断。
他只是她手里的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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