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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她如从前一样与他相处,是为了让她卸下心防,如此,他可徐徐图之,慢慢接近她的心。
车队离国都越来越近,她与他也越加谨慎。
卫蓁的琴课依旧在上,她已经掌握基本的技巧,余下要做的便是钻研琴谱,日复一日地背谱与练习,偶尔祁宴会帮她指楚曲子中错误弦音。
为了避嫌,也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他们并未逾矩,每每上琴课之时,她都将马车两侧的竹帘卷起,更叫卫凌上车在一旁听着。
如此,便是祁老将军看到,也不曾多说什么。
车队向北行进,旅途疲惫而漫长。
时不时有琴音从马车中飘出,士兵们听着那风中的琴声,躁动的心好似触碰到泉水,渐渐被抚慰。
马车之中,卫蓁与祁宴靠相对而坐。在一次次指尖与指尖若即若离触碰间,有模糊的暧昧拉扯开。
必要的时候,他会来纠正她的指法。
每一次他的手覆上她的手,轻拨一下琴面,都叫卫蓁的心弦也为之一振。
有卫凌在车上,他与她从不多说些什么。但无声更胜有声。
他偶尔会拿出竹笛,陪她奏一曲。
上一次他用竹笛给卫蓁吹了一首郑地的曲子,曲调清婉扬灵,后来卫蓁翻看琴谱,才知道那曲的意思——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车,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是夸赞同车的女子,美丽高雅,品性高洁。
卫蓁指尖拂过琴谱书简,抬起头看向车门的少年,他屈膝散漫而坐,风拂起他竹青色的衣袂的一角,少年郎的肆意潇洒,不经意间就从衣袖间流露了出来。
这一刻的他,仿佛只是世俗中的一个寻常儿郎。
摇摇晃晃的车厢之中,好像下了一场无形的春雨,叫女郎的心头潮湿一片,春心在暗处一点点萌芽。
车队一路北上,翻过群山,路过峻岭,曲声在风中飘散。
经过荒野,竟看到许多流民,越往北走,道路上的流民越多。
卫蓁伸手挑开帘子,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干涸的河床。
农田枯死,土地贫瘠,道路上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平民百姓,正在往北边都城的方向走去。
难民们在荒野之中,见到了这样一支簇拥着华盖马车的队伍,知晓是贵人的车队,争先恐后地涌上前来,祈求军队施舍粮食,被护卫们赶走不许靠近。
难民不依不饶跟着。
卫蓁头探出窗户,看到车队后那乌泱泱难民,问道:“他们是哪里来的人,听口音不像晋国人。”
“不是晋国人,是从晋国东边齐国来的流民。”接话的是一道清冷的声音。
左盈坐于马车中,给卫蓁检查完的眼睛,如是回答道。
卫蓁转头看向他:“左先生如何看出?”
“从他们的口音和衣着。如今东边齐国,庸王当政,酒池肉林,黎民不安,又逢天下大旱,便不断有百姓流民流亡到晋国来。”
左盈给她检查完,起身告退离开车厢。
他特地乔装过,为防太子等一众人将他认出,给下巴弄了把胡须。
卫蓁望着他离去,问车外祁宴:“左先生入过齐国,这般了解齐国口音?”
祁宴低声道:“不是,他妹妹在齐国。”
卫蓁疑惑:“妹妹?”
“是左家养女,当年被充入楚宫为婢,之后随和亲公主入齐国,因姿色出众被齐王看中,将她强娶封了夫人,所以他才会这样了解齐国,也记恨齐王。”
卫蓁从祁宴的话中体会到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左盈与其养妹,应当不只是简单的兄妹这么简单吧。
祁宴叹道:“齐王是短命之君,不会久活于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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