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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糟心的情绪被她带到了沉琮逸来纽约那天。
两个人在隆冬的街角瑟缩着,沉琮逸捏着两张Timbrrr的门票,有点反应不过来。
此时距圣诞仅剩不到一周时间,中西部就遭遇极寒天气,气温骤降至三十多年来最低值,突如其来的寒潮已造成多人死亡,这个开幕仅一天的冬季音乐节被迫关停。
“我是没什么兴趣跟老美一样过圣诞,只是想听一下露天音乐节都这么困难吗?”
关千愿好奇地盯着他向下撇的嘴角看,觉得稀奇不已:“有你喜欢的歌手?”
“mgmt。”沉琮逸兴致阑珊,语气带着股沮丧。
她疑惑了:“胶质瘤……细胞?名字很怪。”
“……”
“去找个清吧坐坐吧,我知道一个还不错的。”
两人都裹得很厚,出了地铁口,拐进几个冷清的街道,一前一后走着,彼此颇有默契地不作言语。冬季天黑得早,她下意识踩着沉琮逸留下的脚印,思绪也渐渐飘远。在她的记忆中,中学时代的雪夜总是安然静谧的,眼下确确实实为一个寒气袭人的雪夜。抬头望天,黯淡无星的苍穹下,大地银装素裹,四周也是白茫茫一片。路旁的昏黄街灯几盏,孤零零照着几个拎包提袋的行人,行色匆匆,擦肩而过时都不会分彼此一个多余的眼神。
想起自己布满迷茫与纠结的未来,关千愿内心莫名掀起一丝愁绪——究竟有多少人愿意在这寒冷刺骨的雪夜里搏击向上?又有多少人在这如此不堪的恶劣环境中甘愿离开?
前面带路的人蓦地停下,她反应不及脚下一滑,沉琮逸眼疾手快扶住她的一侧臂膀。
“到了。”
两人进了酒吧,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一隅卡座并排坐下。因过道实在过分狭窄,她只能靠坐在他右手边,安静打量着这座隐藏在街巷深处的昏暗小酒馆,来喝酒的顾客倒是不算少,稀稀落落起码坐了近三分之一。在这种极端寒冷的天气,已算是不易。
一阵干脆明快的声音从拐角舞台处传来,关千愿转头看向声源,只见一位着浅棕西装的男士正坐在舞台长脚凳上低头拨弄一把琴。她定睛一看,发现此乐器上部形状像木吉他,下半形状又像铃鼓,统共有四根弦。
她从未见过这种琴,好奇极了,眼睛一眨不眨瞧着。沉琮逸笑着睨了她一眼,也望过去,说:“班卓琴。跟你家琵琶一样,四根弦。”
“这个琴声音好大。”
“笨,你看他凳子后面放着木质共鸣器,所以声音外扩了。这个琴本身声音特别小,不用共鸣器根本没法在公共场合弹奏。”
“你很了解这个乐器?”
他吁一口气,向后靠在椅背上。自己的身量加上厚重的衣物,在这狭小的区域带了些许不适感,轻扯衣领道:“还好,在慕尼黑上学时有选修课讲过,这个乐器是17世纪黑奴从非洲带到美洲来的,从棉花田一路火遍了民间。”
关千愿猛地回头,惊讶地看着他:“你还真敢说。”
沉琮逸好整以暇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能从这里找到第三个说中文的,我认输。”
半晌,Bartender递了两杯酒过来。关千愿点了杯叫作just
berry
me
already的酒,点之前沉琮逸看了一眼,度数很低。刚才看酒保调酒不算很认真的样子,味道尝起来却意外不错,果味香甜,上面还扎着一颗大荔枝,附着乳白色foam,清新又不失童真。沉琮逸要的是Six
Seeds,一种西柚果味的气泡酒,也是几乎没有度数。
“bon
appetit!”酒保留下这么一句,继续去忙了。
关千愿有些迷茫:“嗯?”
“英文中没有祝你好胃口的说法,所以借用了法语来表达。”
她托腮,睁着惺忪无神的眼睛看他,酒吧昏暗的灯光下,瞧不清男人的神色,只看到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你酒量这么差的吗?”沉琮逸皱眉,喊侍应生过来帮她要了杯水。
沉琮逸的英文发音带点令她颇感意外的清晰利索。毫无卷舌,语调稍平,听起来有顿挫感,用与美音区别完全对立的英音来形容他的发音也不算太标准。昏暗的小酒馆,喧嚷的交谈声仿佛被这一隅隔绝于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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