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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母亲这样找上门来,斥骂她只是个外室,以她的骄傲自尊,只怕还是有些受伤。
“殿下误会。”
谢窈翻过一页书页,语气淡淡:“遭了令慈训斥的是大王又非妾,何来委屈之说。”
令慈。
斛律骁不悦皱了皱眉,瞧这判若鸿沟的称谓,这女人,眼下连表面功夫都不惜得与他做了,当真嚣张。
“名分,会有的。”
两人之间气氛滴水成冰的冷,夜间就寝后,斛律骁从背后拥住她,唇抵在她耳畔,万籁俱静中忽然道出这么一句。
他是在安抚她么?
帐外红烛渐烬,帐内沉香吐息,谢窈困顿欲眠,奈何被他铁一般的臂膀紧紧禁锢着,耳畔垂下的一缕乌发也被他绕在指间把玩,就寝不得。她倦倦阖目:“不牢殿下费心。”
“妾的名字尚在吴江陆氏的族谱之上,妾尚是吴江陆氏的宗妇。”言下之意,她也不需要他的劳什子名分。
“你存心气孤不是?”
她同他置气的时候远比像个冰块千呼不一回时的冷淡可爱许多。听出她话中隐隐的嘲讽气息,斛律骁不怒反笑,将人调转过身攘进自己怀中,半真半假地调笑道:“陆衡之待你难道有孤好?孤不信,你还记着他,记着陆氏。”
他冷眼睨着谢窈神情,见她面上毫无反应,唇畔笑意便泯了下去,冷道:“你如今既到了孤的身边,过去同陆氏的婚姻自然作废。若还不肯死心,孤也可致信陆衍,令你二人和离。”
陆衍是梁朝太尉,亦是陆衡之的父亲。闻及“致信”二字,那雪颜冷淡的女子终于有所反应,樱唇微抿,轻声唤他:“殿下……”
她想问上月去信南朝的事。
彼时她给身在兖州的兄长同身在建康的父亲各去了一封信,如今已过了二十多天了,缘何还未有回讯。难道他骗了她么?
“收起你那胡乱揣摩的心思。”
这点心思逃不过他眼睛,斛律骁手勾着她清亮莹润的下巴迫她看向自己,“你们汉人有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虽是蛮夷,入乡随俗,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信我是去了,然路途遥远,想必你父兄的回信没那么快到。”
谢窈眼睫微微一颤,那双秋水妙目转瞬已被泪水灼伤,鼻间轻轻抽泣了声,涩声谢他:“妾谢谢大王。”
她很想家,很想很想。
她甚至有想过等有朝一日他玩腻了她可以放她回到建康去。山水迢迢不可触,然烽火连天的岁月里,能收到一封家书也是好的。
至于那信,她给兄长同父亲去的是两封不同的信,皆在信中提及了自己的遭遇和如今的处境。但长兄脾气火爆,又素来疼爱她,她怕他不顾淮南战局弹劾陆衡之,便在信中将自己被掳北上的过错全推给了斛律骁,处处替丈夫回寰。只有在给父亲的信中才原原本本地述说了事情的本末。
父亲身为尚书令,一向顾全大局,定会忍气吞声、继续和太尉做一对和和气气的亲家。
这就是她的憋屈之处了。南梁风雨飘摇,太尉不能倒,寿春已成孤城,陆衡之也不能。
自得到她以来,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她真心实意地谢自己。斛律骁心间蓦地温软下来,手指轻捻上她洁白如玉的耳垂,在那细微的耳洞处轻轻搓揉着,声如月光梦幻:
“你乖一些,安心跟着本王。日后,我会想办法替你和你父兄传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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