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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珩顿了顿,“这也是夏导的意思,怕你多想。”“我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让步,不会让任何人换掉你的。”“这几天我和夏导都在想办法,我家那边可能也能找点关系,”“刘珩,”沈醉说,“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有,我不可能一辈子都靠你和老师替我去争取角色。”刘珩沉默良久。“就这样吧。”沈醉打算挂了电话。“你应该知道,”刘珩忽然开口,“这个角色是为你写的。”“我知道。”沈醉走出了大楼,风一吹鼻尖有点酸。他仰了仰头,“但换人总比拍不成要好。”这天晚上,沈醉睡得有些鬼祟。陆姐送沈醉回到公寓,本想再留下来安慰几句,却被沈醉以“我没事”赶走了。沈醉歪在沙发上,窗帘都没拉,晕晕乎乎就着了。梦里,他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一个人拖着劣质的大袋子,来到了陌生的地方。车站里人潮汹涌,他站在原地,茫然无措。袋子的承重能力很差,断开了,里面的东西哗啦啦倒了一地。他慌慌张张地蹲下来,一个人手忙脚乱地捡。可是来来往往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行色匆匆,你踩一脚我踢一下,简直不知要捡到猴年马月。终于,有一个人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你的吗?”那个人个子很高,得弯着腰才能跟他说话。“嗯。”他接过那人替他捡来的一个苹果,放回了袋子里,脆生生道,“谢谢哥哥。”那人也蹲了下来,“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呀。”他蹲在地上,又低下了头,小小声说,“沈小菟。”“小兔?”那人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好可爱的名字。”小菟没有说话。在他的记忆里,那天这人一路把他送到了楼下。“再见,”那人有一双显著区别于单眼皮的桃花眼,笑起来摄魂夺魄,“小菟。”冷水年会在午夜后散场。车里有属于深夜的轻微酒气,不怎么难闻。燕名扬一手支颐,半阖着双目。此时是凌晨一点,一号秘书正在汇报有待处理的信息。为了营造平易近人的假象,燕名扬从不排斥别人通过微信直接与“自己”谈合作。他不会拒绝加微信的请求,甚至有时会主动提出。但实际上,负责处理燕名扬工作微信的人,是他的秘书。一号秘书手下还有好几个人。他们每天整理各类信息,剔除掉无用的和可以直接处理的,将剩下的分门别类汇报给燕名扬做决定。燕名扬惜字如金,话音冰冷,工作时整张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到家后,燕名扬直接进入了浴室。不在人前脱衣服,是他刻入肌肉的本能。他关上门,习惯性反锁,摘下手表后,一颗颗解开了西服扣子。恒温花洒喷出均匀的热水,淋浴间的玻璃上起了层薄雾。燕名扬站至花洒下,闭上眼淋了片刻。空气变得温热潮湿。他睁开眼,偏过头去,只见玻璃门上那个模糊的身影也同步朝他看来。若隐若现中,背侧繁复可怖的深色线条在密密滴落的水流中抖动起来,像是随时会凶猛地一跃而出,张口獠牙将人吞噬。燕名扬想起了沈小菟。或者说,沈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燕名扬还记得,自己对小菟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你乖乖的,等哥哥有空就去看你。”小菟当时说了什么呢?燕名扬记不清了。骗局大功告成之际的一句敷衍,不需要任何回应。之后,小菟大约还乖乖地等了一阵子吧。燕名扬知道,他一直都很依赖自己。没等到自己,他一定会很失望。说不定还会难过得掉眼泪。当燕名扬冷静客观地剖析自己——这个复杂多变、肮脏狡诈到难以被称之为人的生物,不得不承认:他的长大成年,就是从对沈小菟说出第一句谎话开始的。偶尔良心发现时,燕名扬也不是没想过去看看小菟。可种种不堪,他骗不下去了。总感觉再多见一面、多说一个字就会彻底穿帮;让小菟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傻傻受骗。再后来,时间长了、事情多了,故人和旧事就被卷进了不见光的角落里。被遗忘了。当年的沈小菟还是个小美人;如今的沈醉听说已经是个大美人了。燕名扬感到身上有些躁热,不知是记忆里的哪个片段惹的火。有些压不下去。燕名扬转过身,面无表情地将旋钮向前用力一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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