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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里,一盏一人高的梨花木灯架下,平铺着一张竹席。竹席上依次坐着三个人,最后面的绯在帮坐在中间的阿达梳头,阿达在帮坐在最前面的石黛梳头。绒绒在一边坐着,绒之灵跳来跳去,不知在忙些什么。
石黛唤她:“绒绒,你也来,我帮你梳梳头?”
绒绒摇头:“不用,我在做作业呢。”
“你最近画画练得怎么样了?”阿达摆出一副西席的样子来问她。
“宫仙西席夸我很有进步。”
“你怎么不让我看看,我才是你师傅……哎哟,绯,你轻点儿!”
“你不说自己头发有多乱。”
“全是那个子明剪乱的。吓死我了,现在想起来还后怕。”阿达有些伤心,“石岐送的花瓶就这样没了吗,我帮他打了好几天的下手,他才愿意送我的……”
石黛说:“碎片都忘了搬回来,也许石岐能修好。”
“算了吧,我可不敢告诉他,他肯定怪我没看好,下次再也不会送我东西了。啊,对了!”阿达从口袋拿出一个竹哨子给石黛,“黛黛,以后如果子明再欺负你,你就吹这哨子,我们就来救你。”
石黛笑着收下了。阿达又拿出了一个给绯:“这个给你的。”
“我不需要。”
阿达急了:“上次子明都把你锁进银熏球了,万一她做出更过分的事呢?”
“不会的,她这样欺负人,学堂已经惩罚她了。”
绒绒也好奇:“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
我们是同乡,在一个叫永乐村的闭塞地方长大。我的百工灵苏醒得太早,经常因为无心展现的力量被同村的孩子欺负。”
“只因为你有百工灵就欺负你?”绒绒不解。
“那里没有别的百工族。当你与众不同的时候,就会引来麻烦。”
那时候,绯还是榧。五岁的她怀抱着百工灵,身后卷起金黄的银杏叶,叶子一层累着一层,涌起成了一面墙,将她和身后的孩子们分隔开,那些孩子们在喊:“怪物!怪物!没人要的怪物!”
那时候,每一次都是子明挡在前面,拿着一把剪刀,将荆棘当成项链和腰带戴在身上,将自己装扮成很凶恶的模样,驱赶着孩子们。等人都散了,子明来到榧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发,向榧伸出手:“我也可以看见芽灵哦!这是我的百工灵,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真诚的温柔和同类的惺惺相惜,让榧解去了防备。那时,子明也不过八九岁。
很快,学使出现在她们面前,百工堂终于发现了她们,入学的时候到了。
子明拉着榧的手站在百工堂大门口心生向往:“该去属于我们的地方了!”
榧捧着黑纸扇小心翼翼的递给子明:“子明姐姐,你看我用柿漆涂的扇面,能防水。”子明很珍惜地接过:“好像少了点什么。”子明单手扫过,扇面上立即出现了漂亮的金箔装饰。“送你吧,子明姐姐,这是我们一起做的第
一个作品!”榧觉得,也许来百工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子明也在。
子明说:“以后这百工堂内,再也无人敢让我们受半点委屈。”
子明以最好的成绩通过了入学试,榧知道,她之所以这样拼命,是为了不被人看轻。春风得意的子明身边,众多崇拜者都希望与她合作。子明和榧两人的天赋在当时无人能及,百工堂对她们倍加礼遇。
但,子明不再像从前一般了;还是,她从来都是如此,而榧现在才知道?早已脱去了荆棘装饰的子明,戴上了越来越多、越来越重的金首饰,她变得恃才傲物,经常与人争执。那一把蛇头剪曾经是她自保的武器,如今是她欺负人的工具。
“金属系不就是会点掐丝描金,我们土石一砖一瓦能让高楼平地起!”
“脏兮兮的土石系胆敢在司学面前放肆!”子明恼怒,蛇头剪刀射向新学徒。此时一把纸扇飞向剪刀,剪刀穿扇而过跌落在地,扇面坏了。
是榧,哦,不是,此时的她已经是“绯”了。交过转系的申请,绯不再做草木系的作品。这一把纸扇,是她,也是她们,从前的印记。
子明的心被高高悬起。
“你这样胡来,小心山长责罚!”绯提醒。
“管他什么责罚,抄书还是做工,自有人完成。”
“你这副模样,与当年村里那些孩子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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