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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描淡写道:“不,没什么。南使在哪里?”
他指着远处台阶下,有七八个穿南朝官服的人:“你入座,便可召见他们。”
我没有理他,一步步的那些使臣走去。他们离我越来越清晰,我不认识其中的大部分人。
风从袖底生,我临风而立,居高临下,冷静的注视他们。
他们似乎在仔细的辨认我,停滞的空气中,随员纷纷下跪。只有领头的老者依然站着,他的眼睛里,涌起了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其实在我母亲的丧礼上,他远远还望见我过。他从我身上看到了什么?
“是顾尚之?”我的嗓音不高不低:“夏日又来,还记得先帝于昭阳殿赐给你的画扇否?”
那位花甲老人嘴唇颤抖,但终于话不成声,跪了下来:“公主殿下……老臣此生还能再见到您,死而无憾。您方才在高处凝望之态,与先帝十五岁的时候无异。”
他老泪纵横,恐怕在南朝,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为我的父皇这样流泪了。
我心中经纬分明:派顾尚之来,说明南朝也准备承认我的身份。对于畏惧北帝的那位叔父,就算是一个假冒的公主,只要北帝愿意要,他也有可能会认。
我是南朝公主,但我没有娘家。皇家开始就牺牲了我,当我逃走,他们恨我为什么要死。
当北帝通知他们我还存活时,建康那个宫廷里,他们恨我为什么不死。
时辰过得真快,未央殿内,我听着顾尚之等不断的陈述什么,也如背书一样应答如流。
他终于说到:“公主,皇上说既然您还活着,那么您的嫁妆……”
这时,元天寰的声音才响起来:“公主不需要南朝的嫁妆。朕这里不会缺少任何东西。但公主在这里为客,南朝理应派士族出身的官员来协助公主管理事务。你等回去后向皇帝说明,派几个人来长安吧。”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问:“顾尚之,谢师傅怎么样了?”
他低头黯然:“禀公主,谢渊上月已去逝了。”
我眼前一黑。本该心痛如绞的,但我似乎变得麻木了。我只是默然点头,既然谢渊已亡,那么秘密也无人可以证实了……我的心沉到底,脑子里又清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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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寰并没有我追问在掖庭遭遇了什么,但我回桂宫的时候,他却坚持让我坐他的御辇。
他告诉我:他将连夜启程,去文烈皇后和他父皇合葬的陵墓拜遏。因为三天后就是他母后的忌日。我忽然有点羡慕他。我此生恐怕再也见不到父皇的墓了。我不是皇帝,我母亲虽然备受宠爱,但没有资格与父皇合葬。元天寰之骄傲,可能部分来自于皇后嫡子的优越。
我在御辇中,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许多后宫女人不择手段的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帝位。那不仅关系到这些女人余生的前途,也关系到她们死后的归宿。
逦迤黄昏挑逗着风魂,整个皇宫都在一个恍惚的梦里。偏有尖嗓的老宦官煞人梦境,在错综如迷宫的宫巷里打起了玉罄:“未央光明,光明未央。”
未央殿渐行渐远,我的回忆渐渐清晰,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
桂宫门前,罗夫人正等待着我:“公主殿下,皇上命妾转交一信件给你。”
我一愣,宫女们搀扶我下来:“什么信件?”
“妾身不知,皇上也没有看过。他口谕说公主是客人,这个只需转交即可。皇上还让妾身转告公主:写信的人已经动身去了南朝。”
我接过一扁盒,入殿后便命众人退下。扁盒口上有豪门贵族印花封泥,我用匕首挑开了。
里面只有一片荷叶,而且还带着六七分新鲜的颜色。
荷叶上只有一张短笺,正面书一个“静”大字。落款:“上官”。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上官传信来了。难道直接通过元天寰?他知道我在担心他?
上官先生的腿还没有痊愈吧,为什么要去南朝?他还想着我呢,我有些高兴,又有些怅惘。
他这个静,要告诉我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
反反复复摸那个“静”字,我心内奇迹般的静多了。
上官乃人中之凤。对于我,这一夏季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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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天寰回宫后,即颁圣旨。对三个弟弟所作的安排,引起中外瞩目,连我也不得不做些思忖。
五弟赵王君宙,继承晋王之位,被封为太尉,加侍中。与昔日晋王不同的是,他没有给赵王指定所辖军队。也就是说,阿宙虽然卫列三公,但却一个空的头衔。
六弟魏王殊定,被封为骠骑将军,也无军可管。但比阿宙多了一个实差,他兼任京兆尹。
七弟燕王旭宗,本来虚龄已满十四,应出阁自立王府。但元天寰取消了这个规矩,让元旭宗住到建章殿,延请名师教他继续学习。非但外臣不得随意与燕王交接。连燕王入掖庭探望其母杨夫人,都需要圣旨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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