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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定远侯楚大人,”孔金笑道,“咱们大帅一开口,二三十年的老交情,果然义气。”
“这就是了。”贺三压低声音,低声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听说咱们楚侯的二小姐,和小楚王昔年相识,已经往北访友去了,如今正到隆平曲阳的光景,你说这两个地方,要紧不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人都怕了,但是怕的地方却不相同。希望这一点没有写出太多偏差。
☆、重逢
嫣然到隆平关时,正是七月里的最后一天。世人向来都是喜生恶死,中元节气刚过,满街上小贩便都收拾起香烛元宝经符等物,转而卖起月饼彩灯等中秋时令玩意来。
“二姐!”隆平关最繁华的街道也不过是几十间铺子挤出的一条狭长街道,楚梧在一头小小摊子上寻到几个中意的兔爷儿,远远举起来给嫣然看,小如看见那兔爷眼熟的打扮,心头不由得猛地一缩。
“小姐。”她轻轻扯了扯嫣然衣袖,却被同行的周五娘误会,向她解释起来,“平州地界上多半是仗着通贡赚些蝇头小利的小商小贩,故此连兔爷儿也都是小贩打扮,取其保佑亲人早日归家团圆的意思,听说京里的兔爷都是金盔金甲的武将?”
“是。”嫣然仿佛才回过神似地,手指不舍地抚过面前几串羊皮灯,“京里人安逸不知战乱之苦,只知道大将领军的神气;这里久逢兵火,反而更明白太平之福。”
“这样的话我爱听。”周五娘笑道,“我和母亲自幼看着阿父出兵放马,每日里只祈求他平安归来,再没有那些升官发财的念头。”
她是隆平关守将周肃的女儿,被周肃带在身边,自幼熟悉弓马,寻常几个汉子轻易不得近身,为人又豪爽开朗,胆大心细,故此周肃令她寸步不离地陪在嫣然身边守护,不过几日,便与楚家人混得厮熟,说话也更无拘束起来。
“这里丝绸棉布金贵,故此就有人想了这样的法子,”她伸手拨了拨灯串,小团灯火在薄薄的羊皮罩子里摇曳,朱红悦目,“放到水里,或者挂在帘下,也是一点儿乡野新意。”
“这灯我却见过。”嫣然仿佛又要出神似的,小如忙道,“只是如今这样子,到中秋只怕也难出城放灯了罢?”
“待到日后再放也是一样。”周五娘笑道,眉目中没有丝毫憾意,“我们兵荒马乱惯了的人,只知道多活一天都是苍天庇佑,何必偏偏等到节气才能祝贺玩乐?”
“这样的话我爱听。”隆平关严阵以待,不放闲杂人等出关正合了楚梧心意,她与周五娘应和道,“这样的时候,父侯肯放咱们姐妹来此一游,岂不也是难得的幸事?姐姐素来对平州风物念念不忘,怎么到了这里,反而愁眉苦脸起来?”
“是我言语枯燥,见识浅薄,怨不得二小姐。”周五娘正欲说笑,却突听城头号角骤起,不由得沉下脸,紧了紧腰间佩刀,“又来了么?”
“大小姐!”周肃贴身护卫自北门疾驰过来,远远朝她行了个礼,便加鞭直奔总兵府。
“想必有要紧的军情。”嫣然不待周五娘开口便道,“五娘快些回去,我随后便回。”
“好。”周五娘留下贴身丫鬟服侍嫣然,自己自随行家人手里接过缰绳,飞身上马,毫不迟疑地飞驰回府。嫣然待小如结清了几人账目,便也匆匆回府,不想却与去北门探察军情的周五娘失之交臂,再次见面,已是入夜时分。
“不瞒二小姐,”周五娘被冷箭擦伤了左臂,一边令丫鬟清洗包扎,一边对嫣然道,“此次胡人势大,隆平关未必守得住,不如,”她正容望了上座的乐安常一眼,“就请乐先生带二千人马,送二小姐五小姐出城避难,这些胡人就算想占隆平关,也未必占得多少便宜,他们意在财物,想必也追不多远,待到凤平关地界,便可安宁了。”
“这怎么成?”楚梧第一个跳起来指着乐安常道,“他是江湖人物,我姐姐又不习弓马,你派几个人送他们出城,我在这里,陪你们和胡人决一死战!”
“五小姐说哪里话?”乐安常打个哈哈,站起身来,“你们几位巾帼豪气冲天,只是战场上终非女流用武之辈,不如周大小姐护着楚家小姐出城,乐某去城头陪周将军。”
“乐兄看明了局势,千万回来通报一声。”嫣然并不阻拦,只安安静静一笑。乐安常看着她笃定的笑容怔了怔,转身出门,不过半个时辰,便带着隆平关副将王栋又转了回来,“胡人总有两万余人,又多携攻城器具,想来是势在必得。我听周将军说这里除五千余人马外,已又就地征发近千壮丁,只是木石火油堪堪将尽,倘若只凭箭枝防守,只怕不过两天光景,便要破城,几位快些收拾了起身罢。”
“还有刀剑在手,也能拖一天。”周五娘看着王栋道,“阿父想来已经下令,令老幼妇孺暂时出关躲避了?”
“是。”王栋道,“末将接令,三个时辰之内放人出关,之后便要落锁了。大小姐快些领着楚家小姐们出城罢。”
“前几日逃来的百姓不少,加上这里的,只怕人多生乱,”周五娘招过丫鬟道,“你出去告诉三娘和小四,让他们带着人和王副将一起维持秩序,务必让这些人安静出关,不可有半点闪失。”
“是。”丫鬟推开门利落地去了,不一刻府内各处脚步声马蹄声交错响了一刻,便寂静下来。偌大的总兵府里仿佛只剩下厅上这几个人,空落落地让人心生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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