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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那官府也太不当人。
柳不弃心里泛出酸楚的惭愧来,惶惶觉得自己不孝,她一直在李家做帮衬,却把自己的家给忘了——如今一来惹了麻烦——有钱的老板看上了他们祖宅那一片地。
此事不解决掉,往后拖下去必然麻烦。柳不弃知道他们征收土地的人,都是抱着死缠烂打的态度折磨人的,她自小在底层长大,这样的场景她不知见了第几遍。
只是今日,这事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晚饭时候,她端上一碟牛肉下酒菜,解开围裙便坐在了饭桌旁,上面是已经摆好了的碗筷,李老妇慈眉善目,一只褶皱老手用筷子给闺女夹了好些菜。
只是今日闺女不言不语,脸色并不好。
饭毕,柳不弃实在忍不住,看着关心自己的两位老人道:“恩父恩母,女儿近日要回老家了。”
这一去,便是三个月。李老夫妇原本不忍女儿再住在那凋敝的老屋,本想找人代她打点,奈何别人听说是有地契的纠纷,都甩手不愿干,柳不弃牵着李老妇的手,细声软语安慰了这落泪老妇人半天,最终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二人站在门口,李老妇看着比自己高些的闺女,叮嘱道:“我和你老父每月给你寄些银钱,事情解决了,你速归来。”
柳不弃点头,一旁的马车到了,那人揪着马鞭,扭头粗声大气:“上路吧。”
马儿一扬前蹄,车子留下两道灰尘,随后在街流消失。
越往前走越偏僻,越荒凉,随着马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外头几乎没有了人声,只有几只乌鸦叫声,柳不弃掀开窗帘头往外一探,眼神忽一滞,不由得放慢了呼吸。
此处原先的几户人家竟是已经搬空了,留下夕阳下的老梧桐树,她三岁的时候也是这般佝偻飘零的样子,老不死的一棵树。
马夫把行李卸下,便驾车离开了。
柳不弃走到老梧桐树下,蹲下去,手摸了摸那下方干燥的土块,已经结块了,不知这梧桐扎根是有多深,才将自己钉在了这儿,默默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
它见过几次去而复返的故人呢,若老树这般久远,成了这小小偏僻之地的土地爷,它会不会对唯一记挂着自己的世人留下一点祝福呢,柳不弃这般想着,闭上眼睛,眉头皱起后眼泪又落了下来。
土地,我记得你,你的树荫现在环抱着我,是否算是一种沉默的回应。
两月后,她去买菜的时候听别人说,他们这来了个新县令,是李家镇李国忠家的儿子,当年考上榜眼去了京城…
耳边的声音越发模糊,柳不弃发愣的当儿,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惊醒,却见卖菜的人眼看着她,道:“姑娘,这菜你都挑两遍了,要买就快些,后面人家还等着呢。”
柳不弃说声抱歉,她看了一眼那白菜筐,凭着经验拿了几颗比较新鲜的,给卖主称了去。
李家往这儿寄信和银钱,每一旬是一回,信上的字方正秀气,每每都记录了些繁琐趣事,柳不弃坐在桌子旁,含着笑,把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心想这肯定是李老妇去找了三婶儿的儿子,让他给写的。
信上最后一句提到,“闺女,你哥回来啦。”
床帐里传来一人虚弱的咳嗽声,停顿一会儿,又响起被褥窸窣的声音,柳不弃细细将信纸迭好塞入怀中,起身去查探。
那男子眉目周正,只是面色苍白,少了些活气,此时散着发,正要从床上下来。
他抬眸一看,一面容秀丽的青裙女子走至他面前,关切问道:“公子醒了,感觉可好?”
眼前的人他从未见过,只是面色温和,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倒是很容易让人感到善意。
他不认识此人,也不知道此地,总之那日在林子里他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见一颗梧桐老树,下面还有盛满水的一只小壶,他许久未进水吃食,只知道这里有人家,他放了心捧着那小壶便灌了下去,喝完便觉两眼沉沉,他双腿发软跪了下去,终于累倒。
作者的话:下章落魄结,新一部分于周日开更,序章见: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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