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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云山上（第1页）

“话说这南斗，原是贫瘠荒芜之地，后为何成为仙都，今日老夫便来说上一说。百年前邪祟当道，肆意掠杀，百姓每日祈求上苍，求天神下凡，斩妖除魔。忽有一日，天地晦暝，天降神兵，其面生三目，四肢粗壮如树，只手能遮天，因身披星辰，被世人称之为南斗星君。星君将天下修仙之人聚之一堂，成立仙门，对抗邪祟，众人将星君奉为魁首。有仙门庇护，百姓得百年安宁。星君七代子孙木易修，降世时天生异象，其更是天赋异禀，成为仙门中的佼佼者，进一步巩固了木易一氏的魁首之位，自此南斗木易天下皆知，南斗星君的名号无人不晓。木易修膝下有六子，个个天资超凡，出类拔萃，人称南斗六星。六星一到，邪祟让道，再不敢作乱。其子个个才高八斗，手可摘星辰，六人联手布下‘星宿阵’，覆盖全城，奇阵降世，更是将南斗木易之名推上了巅峰。有法阵庇护，邪祟不得靠近南斗，天下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久居于城。自此，南斗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这‘仙都’名号因此而生，成为天下之都。”

“本是一代佳话，受万人追捧。然而就在月夕佳节之时，众门派忽然群聚南斗，声称讨伐离经叛道之人，仙门众派围剿木易，大战三天三夜，终取之首颅，悬之于市，木易恶行才得以昭告天下。原南斗木易借斩妖除魔之名，活抓生人，将活人练成鬼兵，鬼兵一人可抵千骑，木易修欲借鬼兵，除仙门，灭同僚，做这世上至高无上的王。木易灭门后，遭百人指证，其炼鬼兵之事实，其下令抓活人并令同谋毁尸灭迹的信件亦公之于世。后在木易别院发现尸首堆积成山，院中无一存活者，可见木易其凶残之心，惨无人道。木易旧将于诺因其领兵有气吞天下如虎之势，人称“虎统领”，便是他斩下木易修首级，在讨伐木易一战中功不可没。从此世间再无南斗木易，只有那惨无人道的恶贼……”

来这戏园子的人，一半是为听曲，一半是为听书。这潮尾院每次唱曲前总会先请说书人讲上一段，说书人一人一抚尺坐于案前，故事张口就来，言语间似滔滔流水，源源不绝于口，声情并茂，跌宕起伏，让人似乎置身其中。这时戏曲一出，更是引人入胜。

叫好声中，一位青衫飘逸的小道士正费力挤过人群，脸色焦急，终于在一位青衫女子前停下。女子名为唐至初，此时正沉浸在故事中，年纪约莫十二三，正值青春年少，眉眼间满是灵气，只是少了分寻常女子的恬静，头发随意的挽起，笑时两个梨涡更是多了几分甜意。

“至初，至初，至初——”小道士叫了好几声，才将人拉回了神。“我师父回来啦。”

“什么？！”

唐至初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下一秒拔腿便跑，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硬是扒开一条道来。

女子身手敏捷，跨上马背疾骋而去，留下好不容易追上的的小道士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自喊道，“你师父也回来了。”然而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道士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马被骑走了，于是又一边追一边喊：“那是我的马啊，至初——”

唐至初一回白云观就碰上了长谦师兄，师兄开口便是“我师父找你”，她暗叫不妙，笑脸迎上，旁敲侧击得套话“大师兄，清风师父找我何事啊？”

长谦师兄是臭老头的第一个弟子，深受臭老头信赖，可是由于他与那臭老头相处太久，近墨者黑，年纪轻轻就变得一板一眼，严肃的很，所以她得到的回复自然是“去了便知。”

她心惊胆战地跟着长谦，看他的脸色不太好的样子，似乎是找她老半天了，于是这一路她绞尽脑汁想着以什么理由下山最为合适，能用的她平日都用过了，说实话是不可能的。这悬着的一颗心在进门见到自己师父的那一刻立马就安定了下来，她立马越过长谦，跑到白云道长跟前，甜甜得叫了一声“师父！你回来啦！”

身后传来长谦一声咳嗽，她这才转头，看到了黑着脸的清风道长，看样子是等她很久了。她弯下腰，规规矩矩行了个大礼。“至初拜见师叔。”

这唐至初平时见他从不行礼，今日这出清风怎会不知是做给白云师兄看的，一会若要处罚，师兄就会以此搪塞，真是把这丫头惯的无法无天，才胆敢动不动就私自下山，目无法纪。气归气，看在师兄的面子上他还是应了一声“起来罢。”

唐至初赶紧跑到师父旁边站着，一会被罚有师父挡着。

“此番让你前来，是为你前往临川听学一事。”

听学？唐至初歪着脑袋，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大大的疑惑，原来不是来骂她的啊？不过，这临川堂她有听师兄讲起过，师兄也曾在那里听学，但是她也记得临川堂是仙门最有名的听学堂，是天下文人向往之地，有资格去临川堂听学的都是各仙门之首的直系子弟，那时长谦师兄是以清风道长之名前去，连君子师兄都是以萧家之名前去，她无父无母的，师父又从不过问仙门之事，怎么她也要去？

但是臭老头自然不会给她解释那么多，她只好憋着，听着他各种提醒，让她到了那里要遵守规矩，尊敬师长，不可目中无人，不可惹是生非，不可过于招摇，最重要的，不要给白云山丢脸。这些话她都听腻了，从她六岁到现在，她天天听这臭老头念叨，这老头一开口，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在这种环境下成长，她也学会了一个技能：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表面能装作十分恭敬听话的样子，频频点头附和，“是，明白，我懂，您放心，绝对不会。”

“师叔您放心，到了临川堂，我一定会做最有礼貌的学生，见到夫子就打招呼，见不着夫子我就去找他与他打招呼，与同门绝对好好相处，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别人欺负我我就与他讲道理，绝对不会动手。绝对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给咱白云山争光，您在白云山放一百个心，到时候听学归来，我一定是夫子心目中印象最深刻的好学生。”

长谦在一旁听着，心中发出一声冷笑，这些话从唐至初嘴中说出，是个人都不信。在白云山，谁人不知“混世小山神”的名号，从她出现，白云观就没有一日安宁过，可偏偏有白云师伯这个山神罩着。每逢师父被气得七窍生烟，要重罚她时，她就委屈巴巴得跑去找自己的师父，这师伯一出面，什么事情都能被压下来。

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次，这小丫头不知从哪挖出一壶酒，那酒可是他师父珍藏了三十年的果粮。那丫头竟喝了几口，醉意大发，将一坛酒摔没了不说，还跑到他师父跟前，揪着他老人家的胡子叫“清风臭老头”，说要与他算账。

哭诉着这些年来自己抄过的书，禁过的足，还当场将她被罚抄的经文都扔进了炼丹炉里，那一次一闹，可是惊动了整个白云山。

可是白云师伯依旧风轻云淡，一句“算了吧师弟，至初还小，不懂事，你莫计较”就给打发了，他师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这白云山没了家主，事务无人处理，师伯又不管不顾，他等欲哭无泪，寻了半年，带着这小丫头上门请罪，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回来。从此以后，无人再敢惹师父生气，后来小丫头也知道要收敛些，只犯点小错小误。

“长谦，去我房里，为师有话交代。”

“是，师父。”

长谦向白云道长行了个礼道别，面向唐至初时，“自求多福”到了嘴边溜了个弯换成了“小师妹多加保重”，然后跟上师父的脚步，退了下去。

见清风道长走远了，唐至初这才松懈下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师父，你们不是在商量什么魁首的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有，我君子师兄呢？”

白云道长倒也不介意她这般无礼，反而笑着说道。“与他们无话可谈，为师便先行回来。殇儿有事，晚些才回来。”

“哦，那我要带些什么去临川好啊？”

“放心吧，我已让殇儿替你准备好了。”

“果然师父和君子师兄对我最好啦！”

唐至初立马讨好般的蹲下给师父捶捶腿，隔着衣布，都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肌肤，说来也怪，师父常年体温冰冷，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是一样，她笑着百般关心“吃的如何，住得惯吗，路途累不累啊”，哄得白云道长笑逐颜开。其实有一件事唐至初一直想不明白，师父是臭老头的师兄，年纪比他大，这臭老头一把胡子，一头白发，脸色也有一些皱纹，可是师父却一头乌发，容颜不老，一点也看不出来已是百岁高龄。

“初儿，方才你师叔所说你要牢记，切不可惹事。但是倘若他人先动了手，你也不必忍气吞声，但下手要注意点分寸，这能到临川堂的都是仙门子嗣，切勿伤及性命。”

“那可以打骨折吗？”

“最好只是皮肉伤。”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我下手轻点就是了。”

“初儿乖~”白云道长摸摸唐至初的头，想到她将要离开这白云观，不由得叹气。心想着，但愿初儿在外不要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