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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双毒一（第2页）

刑部仵作验完了田新的尸体，结论确实为溺亡，不过在田新双手的指甲里发现有人的肌肤，应该是与凶手争斗时将其抓伤，然后被凶手扔进井中溺死的。

此时尚值正月中，虽然已经到雨水节气了，但此时气温还冷所有人穿得都还很严实，能被抓伤的不过是脸、脖子和手。刘轩便集中所有御前侍卫和太监一一查看身上肌肤，才开始查验不久，有一名侍卫便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阵没了声息，仵作检查他的手上有几道横向的抓痕，显是在捂住田新的嘴不令其发声时，田新拼死挣扎将其抓伤的。

紧接着，太医们又从弘昌帝经常饮用的桂花茶饮罐中发现了极少量的生草乌粉末。本来生草乌味辛、苦，加入桂花和蜂蜜后，其味道被香甜压住，不易被人察觉。生草乌剧毒，会令人四肢麻木、头昏眼花、心脏麻痹而死，却不会发生失明、昏迷这样的症状。窦院使开了一大堆解毒的药，亲自去小厨房看着煎了，喂弘昌帝喝下，又令医官们熬了大桶大桶的药汁为弘昌帝药浴解毒。如此一昼夜下来，弘昌帝头晕无力的症状缓解了不少，可双眼仍是视物不清。

听说弘昌帝病情好转，郑辰现过来回禀了查案的情况。郑辰现十七岁大婚后方进了礼部当差，当下虽说已到了弱冠之年，经历的大事不多，此番遇见如此棘手曲折的案子，虽知道应该以雷霆手段继续严查下去，可又怕会误伤很多人的性命，有些畏手畏脚。

弘昌帝眼下视物不清，心中不免有些烦躁，但为了磨砺这个当下最宠爱的儿子，还是耐着性子道：“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就藩治理一地了，怎么你就如此优柔寡断？朕给你五天时间，不论你使出什么样的手段，只要一切以尽快查清案情，挖出幕后真凶，消除埋在宫里的心腹之患为重。辰现，你可不要令朕失望呐。”

郑辰现唯唯应着退了出去，弘昌帝又宣来三皇子郑辰玦进宫，此番责令郑辰现在明，安排郑辰玦在暗，令二位皇子在两条线上分别清查这个案子的线索。

夜深人静的时候，弘昌帝辗转难眠，他习惯性地抓起枕边的玉弥勒把玩，手指在佛像背后的文字上摩挲时，一个念头忽如一声清亮的钟声传入心中，他的手指不禁一颤。

“种如是因，结如是果”。

难道八年前弘文帝也是这样忽然病倒的吗？弘昌帝的心怦怦跳着，他猛地坐起大喊：“来人！”

“陛下，老奴在！”周全推开寝殿大门，迈着小碎步跑到弘昌帝床前。

“传辇……传辇，移驾凤翔宫。”弘昌帝伸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褚黄锦被。

“陛下当心，老臣这就招呼小的们伺候陛下更衣。”周全虽不知主子为何半夜要移驾皇后的风翔宫，只是扶好弘昌帝，拿起床旁衣架上的棉袍披在他的肩上。

“着殿前司和内官监一同来细查朕崇德宫的寝房可有何不妥之处，还有垂拱殿，要连夜查，仔细查，床顶、床底、房梁、窗扇都要查。明日朕起床后，要向朕禀明结果。”弘昌帝语气极是急迫。

“是。”周全恭敬应着，并不敢问弘昌帝其中缘由。

方皇后刚刚睡熟便被贴身大宫女叶巧儿叫醒，告诉她万岁爷马上就要来凤翔宫了。方皇后立时从被子里爬起，几名宫女赶紧帮她穿衣梳头，待披上紫貂大氅刚要抬步迈出玉鸾殿门口时，弘昌帝已迈进了院子，方皇后赶紧屈膝行礼。虽有十余盏灯笼照着，弘昌帝仍是视物不清，由周全搀扶着朝着方皇后的方向温言道：“皇后且莫多礼，朕深夜过来本就打扰了你休息，还是小心莫着了凉。”

由方皇后亲自搀扶着进了寝殿，手掌搭在她细瘦的手臂上，弘昌帝这才渐渐放下一颗心来。此时他笃定凤翔宫肯定没有什么毒物，否则这个十余年来一直病病殃殃的皇后此番怕是早已抵受不住了。在自己的后宫之中，什么样的奢员也比不得这样脆弱的金丝雀。

方皇后心中也是满怀疑惑，弘昌帝已有几年不留宿在凤翔宫了，只是得了空闲会过来坐坐感怀两句从前之事，偶尔会留下进膳。自年底起前朝政务繁忙，弘昌帝也少到各妃嫔处过夜，这阵子赵婕妤身子显了怀，鹅蛋脸也变成圆脸了，不再肖似弘昌帝心底藏着的那位故人，弘昌帝对她也淡了痴迷之心。

方皇后伺候弘昌帝躺下，柔声道：“陛下还病着，有什么事宣臣妾过去便可，这天寒地冻的仔细伤了龙体。”

弘昌帝拉起方皇后的手道：“朕睡不着，就是觉得在皇后身边才安心，便赶紧过来了。夜深了，阿芙你也过来睡吧。”

时隔数年，再次听得弘昌帝叫自己的闺名，方皇后心中仍不由一甜，她忍着泪意轻声问：“既然陛下不能安睡，臣妾叫人燃些陛下常用的龙涎香吧？”

听得此话，弘昌帝将方皇后的手松开，淡淡道：“朕已经不喜欢燃香了。”

“臣妾听说陛下近来爱用桂花茶。那陛下还要不要用一盏润润喉咙？”

弘昌帝径自转身面向床里，声音透着不耐烦：“皇后为什么体弱？就是因为喜欢瞎操心。”

方皇后见弘昌帝不悦，不敢再出声，小心奕奕地躺在弘昌帝身边，闻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味道，心中既喜又怯，一时半刻又哪里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