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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第1页)

回到京城后,一家人与牧心父亲相见,皆是悲喜交织,不少人见到家园犹在,亲人犹存,想起这一趟的困苦,恍若隔了一世,再次为人,不免情起泪落。杜霄雪本也有些心绪激荡,然见牧心倒是一脸漠然,心里不觉一冷,也收起了心绪。一起吃夜饭时,二爷爷道:老大,这回倒是苦了你了。牧心父亲道:我苦什么,倒是二叔你们这千里跋涉的,也真不容易。二爷爷笑道:罢了,给这鞑子闹得,谁也不容易,到家了,大伙好好休息几日吧。众人听了,皆是笑了起来,二爷爷又见牧心坐在桌边,也没什么言语,便道:牧心,带着你媳妇给你爹敬杯酒吧。杜霄雪听了,便与牧心一道起身,走到父亲跟前,牧心只是行了一礼,杜霄雪见此,便道:爹,辛苦了,我与牧心敬你一杯酒水吧。牧心父亲笑道:你也不容易,年纪小小的,就要操持这么多府里的事,也真为难你了。杜霄雪笑道:为府里做些小事,是我做媳妇的本分,哪里谈得上辛苦。牧心父亲也是一笑,饮了那杯酒水,见父亲饮过,杜霄雪与牧心也饮了杯里的酒水,退回了座位上。夜里吃完饭后,各人都回各自的院里了,杜霄雪与牧心回到院里,见院里屋里也如旧时一般,未见的有何折损,杜霄雪心里一喜,将留下来的下人们唤了过来,言道:这些日子你们将这院子照看的倒也不错,当初说你们留下来也不会亏待你们,今日我说了,不管二婶他们,府里如何赏你们,就说这院里,明日你们一人去玉纹那里领五十两银子。众人一听,皆是喜得喧腾了起来,那些去了蜀地,回来的下人们,回到故处,心本来就欢天喜地的,此时听了他人得赏,倒也少了几分嫉妒,为他们同喜起来。下人们散去后,杜霄雪与牧心坐在屋里烤火,杜霄雪见那一架的书都还在,便走到书架前,看了一阵,不免感叹了一番。牧心见此,笑道:当初还叫你烧了这些书,幸得没烧。杜霄雪也笑道:这一去半年多,年都在蜀地过了,不想这屋里的东西还是如先前一样。牧心道:别说,回了京城,倒有些想念那锦官城了。杜霄雪道:你可别反认他乡是故乡了。牧心笑道:我比不得你,你还知自己故乡在江南,我是连自己故乡在何处也不知的。杜霄雪道:这京城不是你故乡么?牧心笑道:你觉得这京城能是故乡么?杜霄雪道:罢了,心安之处是吾乡,你在哪里觉得心安便行了。牧心笑道:当初那枚铜钱,若是阳面,我在京城经了这一趟,或许此时的京城倒能让我心安了。杜霄雪沉默了片刻,言道:你还是后悔么?牧心笑道:后悔什么,也就说说罢了,也许留下来,什么也不会变,我还是我,这京城还是京城。杜霄雪坐回倒椅子上,也没言语,见玉纹不在,便唤一丫鬟将玉纹喊来,那丫鬟出门去寻玉纹了,玉纹正与一留下来的丫鬟谈着话,玉纹笑道:听说你们都吃人肉了,是真的么?丫鬟笑道:可不是,我还吃出了一手指甲。玉纹一脸嫌弃的道:阿弥陀佛,你可真成妖精了。丫鬟笑道:开玩笑的呢,咱们府里的人,哪里会和那些外面的人一样。玉纹正要言语时,那丫鬟言杜霄雪寻玉纹有事,玉纹便笑道:待会儿再说,我先过去了。玉纹到了屋里,见杜霄雪、牧心皆坐在屋里,茶也没沏,便赶忙沏了两杯茶水上来,杜霄雪笑道:你在忙什么呢,半天了也看不到个踪影。玉纹笑道:在和留下来的丫鬟说话呢。杜霄雪笑道:说什么,这么急。玉纹笑道:谈京城的事,听说京城都有人吃人了。杜霄雪听了,看了眼牧心,只见牧心眼里的光捉摸不定的,便对玉纹道:上水洗漱吧,今日早些睡,要聊,明日你们聊个够。玉纹听了,笑着去唤人打水了,水上来后,杜霄雪、牧心洗漱了,玉纹已在床上铺了新换的床衾,杜霄雪睡下后,过了一阵,觉牧心没睡着,便问道:又在想鞑子?牧心道:在想锦官城。杜霄雪听了,便没再言语,闭上眼目,等着入睡。

又跟着二婶忙了些日子,府里也安顿好了,那些运走的物件,又都入了库房,二婶看着那一楼的器物,叹道:祖宗保佑,这些家当可没在我手上丢掉。杜霄雪听了,心里也生了几分欢喜。过了几日,府里的事如旧后,府里的人也如旧了,初回京城时,那股喜悦也褪尽了,倒是不少人记起入蜀的路上,与他人的争执,暗恨又在心头浮起,彼此心里也都存了芥蒂。二婶与三婶更是碰面了,也不言语一声,下面的仆人,也都新仇旧账裹到了一块,府里的日子,依旧是过去的日子,因鞑子受的苦,都结成疤,长在了心头。牧心也去部里上值了,杜霄雪每日随着二婶料理家事,有时与二婶谈起那路上的事,二婶道:困苦时见人心啊。杜霄雪知二婶言有所指,便没多言语了,二婶又道:这鞑子一闹,看明白了多少人。杜霄雪笑道:这一路上,也多亏了二婶,不然这家还成什么样子。二婶笑道:你倒是有心的,只是多少人看我管着这家业,不知恨我成什么样子呢。二婶又喝了口茶水,言道:罢了,不说也罢,咱们娘俩行得正,走得直,他们爱怎么说,随他们便是。杜霄雪笑道:哪家府里没那么几个,不得志的小人,若怕他们说,那什么事也别做了,我在杜家时,这些事也没少见过。二婶笑道:咱们都是在这些府里长大的,见识到底宽些,那些从寒门小户攀进来的人,见到你好,眼里就跟长了针似的。杜霄雪还未言语,一丫鬟进来,言道:给张府太爷的寿礼备好了,请二奶奶、少奶奶过去看看。杜霄雪道:那张府太爷的寿辰不是过了么?二婶笑道:张老爷子八十大寿时,被鞑子搅了,如今张府的人也回来了,咱们也要把寿礼补上去才是。杜霄雪笑道:到底是二婶心细。二婶笑道:今日我自己看看去便是,你回去休息吧,这一路上你这脸都尖了,也要多补养一下。杜霄雪笑道:那我就回去了。二婶走后,杜霄雪回到院里,屋里也没人,杜霄雪便唤玉纹拿本集子过来,自己坐在屋里,饮起了茶水。玉纹笑道:小姐,取谁的?杜霄雪道:老规矩,随你吧。玉纹便一笑,拿了本李商隐的,杜霄雪接过集子,看了眼,笑道:在蜀地看了那么久,还取他的过来干吗?玉纹笑道:在蜀地看,与在这里看,岂会一样。杜霄雪也是一笑,随手翻了页,却是那巴山夜雨之诗,杜霄雪看了遍那诗,叹息一声,便合上集子,不再看了。玉纹笑道:小姐,为何不看了。杜霄雪笑道:翻到那一首也就够了。玉纹笑道:哪首?杜霄雪笑道:你猜。玉纹寻思了会儿,笑道:可是夜雨寄北。杜霄雪笑道:你倒也不笨。玉纹笑道:跟小姐这么久了,又见小姐在那锦官城,老是提这诗,还能猜不到么。杜霄雪听了,也是一笑,这一样的诗,在蜀地看,在京城看,倒是两首诗似的。吃夜饭时,杜霄雪等了牧心一阵,见牧心回来了,倒是一脸的心事,杜霄雪还犹豫着,是否要问时,府里的丫鬟来了,言到,二爷爷喊牧心过去。牧心饭也没吃,便起身与那丫鬟去了。杜霄雪吃过夜饭后,等了多时,到了夜里,还没见牧心回来,不免有些担忧了。牧心回来时,已是巳时,杜霄雪坐在屋里,玉纹见牧心来了,赶忙沏了茶水,牧心道:先上饭吧。杜霄雪道:还没吃饭的?牧心点了点头,玉纹出去传饭后,杜霄雪见牧心脸上心事未消,便启齿问到何事。牧心淡淡的道:四皇子要当太子了。杜霄雪听了,也是一惊,问道:那现在的太子岂不要被废了。牧心点了点头,言道:四皇子这手赌赢了,在朝廷里挟了人心,城外的南军又挺着他,这回怕是没人拦得住了。杜霄雪道:那咱们的陇军不也驻在京畿么?牧心道:二爷爷说了,这回四皇子占了理,人心向着他,咱们还是退避一番。正说着,夜饭上来了,牧心吃过一碗饭后,便洗漱入睡了。杜霄雪也随着入睡去了,只是想起四皇子,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岳焕,杜霄雪叹息一声,只觉心慌意乱得很,不知几时,才能睡去。

四皇子成了太子后,府里不免一阵私论,不少贴心的下人也都人心惶惶的,跟鞑子又来了似的,杜霄雪也有些隐忧,倒是见牧心却放开了一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显在脸上,杜霄雪便也没谈及此事了。那日,牧心上值后,晴儿来了,言到,母亲身体有恙,想让杜霄雪回去一趟。杜霄雪想起在锦官城时,母亲身子就有些欠了,如今又经了一趟跋涉,定是愈发不好了,便让一丫鬟去告了二婶,自己带着玉纹与晴儿去杜府了。到了府门前,杜霄雪下了马车,看到那杜府的大门时,想起上回来时,还是走的侧门,心里不免一叹。那守门的一老仆,见杜霄雪回了,忙行了一礼,不禁喜道:小姐回来了。杜霄雪见到老仆,心里也被一触,笑道:你老身子可还好。老仆笑道:托小姐的福,还好的。杜霄雪看着门内熟悉的景致,叹道:老天爷保佑,鞑子围了这么久,咱们家倒还没变样。老仆道:可不是,围了半年多,再围久些,真不知这城内要变成什么模样。杜霄雪看了眼老仆,问道:你没去蜀地?老仆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去什么蜀地,要死也要死在这府里。杜霄雪笑了笑,便辞了老仆,往母亲院子去了。到了院子,只见窗内愈发暗了,心里不免一烦,推门进去,母亲正坐在堂内,见杜霄雪来了,笑道:霄雪来了啊。杜霄雪行了一礼,见母亲气色倒比锦官城时好多了,心里也踏实了,便言道:阿母,你身子可好些了?母亲让杜霄雪坐下,晴儿又上了茶水,母亲看着杜霄雪道:近几日有些头晕,开了方子,吃了几副药。杜霄雪道:可好些了?母亲道:我这身子不就那样,还能好到哪里去。杜霄雪听了,饮了口茶水,言道:依我看,阿母你倒少念些经,你这屋里也太暗了。阿母笑道:不念经,没菩萨保佑,我能活着从蜀地回来。杜霄雪听了,也没言语了,阿母又道:听说四皇子成太子了。杜霄雪道:是的。阿母便拍着腿,叹道:当初若听我的,不往死里整你舅舅,咱们这府里倒也能与四皇子攀上关系了。杜霄雪听了,心里一寒,冷声道:卖主求荣,死有余辜,这府里也不需他那等关系。母亲见杜霄雪有些动怒,便也矮着心气道:多条路,哪里来啊,可怜你那舅舅,也不知是死是活。杜霄雪道:想必是死了,如此最好。母亲道:霄雪,你那般恨你舅舅干吗,这府里也只有与你,我才能说说我那弟弟,别人我是一个字也不敢提的,你不知娘这心里的苦啊。说着,母亲又落下泪来,杜霄雪见了,心里也是一烦,言道:阿母,你保重身子,我先回去了。母亲道:和我一道吃顿饭再回去吧。杜霄雪道:那边的府里我还有事。言罢,杜霄雪便起身走了,母亲跟到门口,对杜霄雪道:霄雪,你有空也来看看我。杜霄雪回头看了眼母亲,只见母亲站在门框里,瘦瘦小小的,腰也有些佝偻了,不觉心里一动,便对母亲点了点头。

出了母亲的院子,杜霄雪与玉纹走在府里,遇见两丫鬟过来,正是杜霄雪先前院子的丫鬟,两丫鬟一见到杜霄雪、玉纹皆喜得一跳,忙上来行了礼,笑道:小姐,今日怎来了?杜霄雪见到旧时的人,心里也是一喜,笑道:回来到夫人那有些事,你们这是去哪里?丫鬟笑道:刚到三姑娘那里,帮忙绣了些团扇。杜霄雪笑道:还以为我走了,你们倒清闲了。丫鬟笑道:小姐一走,那院里的丫鬟们,也被各房要的要,分的分,就只我俩和那余婆婆守着院子,日子倒是太冷清了,若不去别处找些事做,只怕要憋出病来。杜霄雪笑道:平日我在时,你们嫌忙,我走了,你们又怕清闲。两丫鬟听了,也是笑了起来,玉纹见此,笑道:小姐,今日回来了,去咱们的院子看看吧。两丫鬟也笑道:小姐来的正是时候,那院里的桃花正开得好。杜霄雪听了,心头也是一动,便笑道:别处的桃花还没开,那院子的桃花怎就开了?丫鬟笑道:那桃花知小姐今日回来,才早早开了,好请小姐过去观赏一回呢。杜霄雪一笑,言道:罢了,可巧碰见你们,那就去看看吧。几人便往从前的院子去了,杜霄雪见一路上,景致如旧,心里也有些柔了,到了院子,丫鬟开了门,杜霄雪走了进去,只见那一树桃花开得正丽,杜霄雪走到树下,扶着那树干,只见那桃树好似又粗了些,想起那白鹦鹉就埋在树下,心里不免一番感慨。玉纹又带着杜霄雪去了房内,只见那旧日的房子,没人住了,虽也打扫着,仍不免有些冷浸浸的灰尘气,杜霄雪见书架上也空空的,就那剩的几本黄历、佛经放着,与那日走时一个样子,又见床榻上也空空的,心里也有些空茫。在屋里转了圈,过去的梳妆台,也多日不用了,胭脂盒上都生了绿锈,杜霄雪坐下来,只见那铜镜倒还没脏,镜里的影子也是明晃晃的,杜霄雪叹了口气,想起过往在此的日子,此时倒如隔了一世似的,心里倒有些恍惚了。又坐了一阵,见玉纹与那两丫鬟还在聊着,杜霄雪便等了一阵,方起身出了屋子,对那两丫鬟道:这院子你们好好守着,说不定哪日还要回来住上些日子的。两丫鬟笑道:可不是,咱们日日都打扫着,就是盼小姐回来住上几日。杜霄雪也是一笑,走到院子里,又看了眼那灼灼如霞的一树桃花,叹息一声,带着玉纹离去了。

马车上,玉纹笑道:小姐,等有空了,咱们回来住段日子吧。杜霄雪笑道:有空了,再说吧。玉纹叹道:想当初咱们那一院子的人,如今除了我与那四个陪嫁过去的,其余倒是都风流云散了。杜霄雪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散也就散了吧。玉纹道:还好我跟着小姐,不然也不知该去何处了。杜霄雪也是笑了笑,又言语一阵,马车到了孙府,杜霄雪与玉纹下了马车,往院子去了。到了屋里,只见牧心坐在堂内,一脸的沉疑,杜霄雪见了,心里也是一沉,问道:今日,怎这么早就回了。牧心看了看玉纹,言道:玉纹,你先出去会儿。玉纹见牧心没茶水,正要沏茶,见牧心沉着脸,如此说到,心里倒是一惊,退了出去。杜霄雪坐下后,问道:你这个样子,到底何事?牧心看了会儿杜霄雪,沉声道:二爷爷喊我过去了,他有件事要你办。杜霄雪道:什么事要我办?牧心道:四皇子要派人参咱们家了。杜霄雪道:参咱们什么?牧心道:围城时,陇军不救援的事。杜霄雪道:那不是圣上的意思么?牧心道:朝廷里,没这些道里可讲的。杜霄雪犹豫片刻,问道:那我能做何?牧心道:他们安排的是让岳焕上书。杜霄雪虽是猜到了些,然此时听见岳焕的名字,心里仍不免一惊,低声道:要我做什么去?牧心仰着头,长叹了口气,冷声道:二爷爷让你求他去,让他这回不要上书。杜霄雪沉默片刻,心里跟结了冰似的,咬了咬牙,又才言道:我若不去呢?牧心道:那我与你便去孙家祠堂投缳吧。言罢,牧心便起身走了,杜霄雪呆呆的坐着,玉纹进来,见杜霄雪梦症了一般,喊了两声,杜霄雪也没见似的,不禁有些急了,走上前去,拉着杜霄雪衣袖道:小姐,怎么了?杜霄雪方回过神来,看着玉纹道:没事的,让我坐会儿。玉纹立在一旁,见杜霄雪仍是痴痴的,也没了言语,心里一急,不禁哭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听杜霄雪道:有空了,咱们回去住吧。玉纹抹着泪道:那我去给二奶奶言语声。杜霄雪惨然一笑:等等看吧。吃夜饭时,牧心也没回来,杜霄雪见对面放的那副碗筷,对玉纹道:将那碗筷撤了吧。待玉纹将碗筷拿走了,杜霄雪才吃起饭来,没吃两口,便让玉纹将饭菜端走了。玉纹道:小姐,再吃些吧。杜霄雪摇头道:吃饱了,吃不下。玉纹道:那我让厨房温些粥,夜里饿了再吃。杜霄雪也没做声,自己到书架前走着,想取本书来,却又不知该取哪本,犹豫了一阵,又空着手,坐了回去。过了半晌,到了夜里,玉纹将温的粥水端了上来,杜霄雪在玉纹劝说下,吃了几口,便不吃了,倒是牧心还没回来。杜霄雪又坐了一阵,牧心还没回来,杜霄雪问玉纹几时了,玉纹看了眼水漏,言道:都巳时末了,小姐休寝了吧。杜霄雪点了点头,洗漱后,去床上了。到了后半夜,牧心才回来,杜霄雪听着牧心躺上床榻,身子一紧,只觉胸里说不出的恶心,忙的将身子侧了过去,牧心也未言语,直到天明时,杜霄雪听见牧心又下床去了,又听得玉纹要传早饭,牧心道:不用了,我去外边吃。待牧心走后,杜霄雪才下床,洗漱后,吃早饭时,杜霄雪看着一桌的粥菜点心,想起牧心不愿吃这屋里的早饭,杜霄雪一激愤,也想让丫鬟将这早饭都倒掉了,然念到这里到底不是杜府,便忍了半阵,才忍下心头的怒气,胡乱吃了几口,便让玉纹撤了。吃过早饭,欲与往常一般,去二婶处时,只觉起身时,头猛地一晕,差点摔倒,便又坐下了,唤了一丫鬟,去告诉二婶,自己身子不舒坦,这几日就不去了。杜霄雪坐下后,玉纹过来道:小姐,你坐会儿,我去唤人请太医来。杜霄雪摆手道:不用请太医的,谁敢请太医来,便即刻打死。又见玉纹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便对玉纹道:你扶我去床上躺躺,睡一觉就好了。杜霄雪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昨夜一宿没睡,此时万般疲倦,却又无法睡去,想着昨日牧心的话,心里一痛,又想起杜府院里的那株桃花,想起爷爷在时的日子,眼角也有些湿了,杜霄雪忍着泪,怕被人看见,又听见屋里没人,便偷偷用手擦了擦眼角。不知躺了多久,不知是梦里,还是真的飘魂了,杜霄雪只觉自己的魂,飘在屋梁上,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如死了一般,正有些惊恐时,听见玉纹喊道:小姐,中午都过了,吃些东西吧。杜霄雪一惊,在玉纹的话声里,清醒过来,觉自己正躺在床上,自己还活着。

过了两日,牧心依旧一样,饭也不在屋里吃,话也不说一句,每日夜深了,方回来睡觉,早早的又出去了。杜霄雪见牧心如此,也是无一句言语,每日不过在屋里痴坐,只与玉纹言语两句,也不理其余的丫鬟。那日,在屋里坐到了日暮,吃过夜饭后,觉屋里太静了,倒是院外丫鬟的话声有些刺耳,杜霄雪便起身,往花园子去了。在花园子逛了一阵,天已黑了,杜霄雪一时倒不知了方向,信步走了片刻,才看到了亮光,一条廊子出现在眼前,廊子上挂着一排灯笼,杜霄雪走到廊子里,忽见廊子外的小山上,有盏亮光,如星子似的,便往那山上去了。到了那亮光处,原是一座道观,杜霄雪推了推门,门也没栓上,杜霄雪便走了进去。刚走进观门,只见牧心一人站在檐下,牧心听见推门声,看见杜霄雪来了,有些惊恐的道:你怎到这里来了?杜霄雪看见牧心,心里也是一惊,又见牧心话声都变了,不免有些害怕了,便低声道:随便走走,谁知到了这里。牧心看了会儿杜霄雪,语气也平静下来了,冷声道:出去吧,往后别来这里了。杜霄雪见牧心恢复了往日的声调,自己倒也平静了,看了牧心一眼,便转身出去了。到了山下,回头看了眼那道观,心里倒被锥了一下似的,迷迷糊糊的走了半阵,终于回到院子了,见玉纹急得什么似的,一见杜霄雪回来,便拉着杜霄雪的衣袖道:小姐,去哪里了,可真急死人了。杜霄雪笑道:有什么急的,哪日我死了,难道你也不活了。玉纹擦了擦眼,让杜霄雪坐下,沏了杯茶过来,见杜霄雪一脸的苍白,嘴唇也没丝血色了,便低声道:小姐,你怎么了,脸怎这般白。杜霄雪想起在观里,牧心的神情、声调,淡淡说道:没怎么,就在园子走了走。又觉有些累了,便唤玉纹上了水,洗漱后,躺倒床上去了。到了深夜时,牧心才回来,杜霄雪听得牧心洗漱完了,又睡了过来,杜霄雪长叹一口气,言道:明日你们旬休,我明日去吧。牧心半晌没言语,静了一阵,才听牧心道:去不去,是你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杜霄雪便没多言了,闭上眼目,等着天明。

天明后,待牧心出去了,杜霄雪唤玉纹将自己过去的一套男装拿出来,玉纹一惊,问道:穿男装干吗?杜霄雪笑道:要去见个人。玉纹便也没问了,伺候杜霄雪穿了衣物后,玉纹去唤人上水上饭了,杜霄雪坐在铜镜前,看了眼镜里的自己,不觉心里一苦,脸上倒是一笑,自己若真是男儿,那又会如何?待玉纹回来,杜霄雪洗漱一番后,吃了早饭,坐到案前写了一封书信,让玉纹中午时,去送给杜府的大姐,玉纹拿着信道:小姐,要不喊别的丫鬟去吧,我陪着小姐。杜霄雪道:还是你去,我才放心。玉纹道:那我现在去吧,早去早回。杜霄雪笑道:急什么,等会去二婶那里一趟,转告二婶,我病了几日也快好了,问二婶有什么事安排的。玉纹听了,欲言又止的看着杜霄雪,见杜霄雪也没理自己,只是喝着粥水,便压下心头的疑惑,没再多问了。吃过饭后,杜霄雪独自一人,到了府门处,唤守门的仆人安排了一辆马车,之前听玉纹说过岳焕住的巷子名字,便让车夫赶马去了。到了那巷子口,问了一家点心铺子的店主,知道了岳焕的住所后,便唤车夫前去。行到了院子门前,杜霄雪让车夫等着,自己下车叩了叩那院门,一姑娘过来开了门,那姑娘似记得杜霄雪,神情有些惊讶,杜霄雪也记得她,就是在栖霞山寻手绢的那姑娘,快两年没见,那女孩已是大人了,听人说岳焕娶的便是她,杜霄雪又仔细看了几眼那姑娘。那姑娘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事?杜霄雪笑道:我找一个人,他住这里的。那姑娘一低头,让杜霄雪进去了,到了院子里,只见岳焕正坐在屋檐下,撸着膝头上的狸奴,身边又有一矮桌,桌上放着茶壶和一卷书。那姑娘带杜霄雪进来后,自己便去屋里了,岳焕猛然见杜霄雪来了,也站了起来,脸上颇有些讶异。杜霄雪行了一礼,笑道:岳兄,倒是好清闲啊。岳焕也还了一礼,走下台阶,言道:你怎来了?杜霄雪笑道:你难道猜不出?岳焕脸一红,言道:有事你就说吧。杜霄雪见岳焕脸又红了,心也是一跳,笑道:那咱们就快人快语吧,也不耽搁你时辰了,这回你能不要上书参孙家么?岳焕低头沉默了片刻,又才言道:你也知道,我不上书,自然会有别人上书。杜霄雪道:别人我管不着,只是想请你别管这事。岳焕沉疑了一阵,叹了口气道:你知道,我也是官场的人,有些事也由不得我的。杜霄雪笑了笑,叹道:罢了,咱们如今倒都身不由己了,上不上书,随你吧,我也不为难你,只是当初我负了,日后会给你一个交待的。说完,杜霄雪行了一礼,便往外去了。要上马车时,只见岳焕也跟到了门口,在门内道:我回杭城去便是。杜霄雪心里一暖,回头看着岳焕,只见岳焕的脸又红了,炭火似的,便笑道:你这心肠这般软,可是要吃亏的。便掀开帘子,坐了进去,喊车夫打马走了。杜霄雪坐在车内,一路笑了好久,可笑着笑着,便落下泪来。

回到孙府,玉纹果然还没回来,屋里也无他人,杜霄雪坐了片刻,正巧三妹妹来了,见杜霄雪在家,便笑道:霄雪姐姐,身子可好了些?杜霄雪道:好多了,今日有何事啊?三妹妹笑道:想请霄雪姐姐过去,咱们再一块作诗去。杜霄雪道:下回吧,今日等会儿有要紧的事。三妹妹见杜霄雪神色也冷冷的,只当杜霄雪还未痊愈,便笑道:那就等霄雪姐姐身子好了吧。便辞了杜霄雪,往外去了。三妹妹走出门口时,杜霄雪心里一动,问道:今日要作什么诗啊?三妹妹笑道:院里的桃花开了,打算拿桃花来做诗呢。杜霄雪想起烟儿打趣岳焕时的情景,心里一寒一热,便对三妹妹道:青丝掌中落,白骨花下眠。三妹妹一听,默默的看着杜霄雪,过了片刻,才有些疑惑的道:怎就两句呢?杜霄雪叹道:就想得出两句了,你们去作吧。三妹妹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三妹妹走后,杜霄雪怕玉纹回来早了,便走到柜子里,寻了块碎金出来,捏着那冷冰冰的金子,想起岳焕的话,我回杭城便是,又禁不住哭了起来,便仰头将那金子吞了下去,金子滑过喉咙,沉甸甸的,凉飕飕的,初时倒也没什么感觉,杜霄雪便躺到床上,一动也不动。过了片刻,只觉肝肠痛了起来,愈来愈重,似要断掉一般,气也喘不过来了,杜霄雪便拉过被角来咬着,一声也不吭,只觉浑身都要抽搐了,杜霄雪硬是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声响。就在痛得要忍不住喊出来时,忽听有人进来了,杜霄雪以为是玉纹回来了,心里倒是一惊,然斜眼看了看,只见是一屋里的丫鬟,来取物件,杜霄雪便也放心了,那丫鬟见杜霄雪一动不动的躺着,似要走过来看看,杜霄雪一惊,也不觉得痛了,便挥了挥手,让丫鬟出去了。丫鬟走后,那疼痛又才袭来,杜霄雪咬着被子,默默的哭着,总算等到最后一丝气息断灭了,也没被人发觉。过了好久,屋里也没来人,还是玉纹回来,见杜霄雪躺在床上,想着大姐的回信要给小姐,又见杜霄雪睡着了,可被子也没盖好,又穿着衣物的,便有些疑惑,于是过来喊了一声,只见杜霄雪也没回应,却见杜霄雪脸僵着,还挂着泪痕,心里不免有些怕了,于是伸出手来,探了探鼻息,竟没了气息,玉纹一惊,呆了片刻后,便扑在杜霄雪身上大哭了起来。屋外的丫鬟听得哭声,走了进来,看明白后,也都惊惧了,牧心又不在,便忙去府里老爷、二婶处喊人了。府里的人陆续来了,二婶来了,握着杜霄雪的手,哭了一趟后,又出去了。接着便是牧心的父亲与几位叔叔,几人见此,也都抹了眼泪,不知该说何。后来二爷爷也来了,对众人道:怎么还不入殓?牧心父亲道:牧心还没回来,让他看一眼吧。二爷爷点了点头,便回去了。牧心父亲又问下人,寻到牧心了否?下人都言不知牧心去了何处。牧心父亲听了,也是跺足悲叹。到了入夜后,牧心才回来,那时玉纹哭晕后,醒了过来,又放声大哭了起来,也听不清牧心哭了没,只见牧心站在床前,默默的看了一阵,便退回外间去了,让府里的人处理后事。做法事那几日,杜府的人也来了,各自哭了一场后,便也与孙府的人言别了。只是玉纹哭了几日,茶饭也不吃,整日跪在棺材前,入土时,见一老尼姑在念往生咒,事情了结后,便跟着那老尼姑,去庵里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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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在隔壁的番外在此处这个坑里,大家可以先收藏,等有更新了就会知道的。许多年后,她回望人生,觉得这辈子她投的胎实在比上辈子强多了,那究竟是什么缘故让她这样一个认真生活态度勤恳的人走上如此一条逗逼之路呢?虽然认真但依旧无能版的文案依旧是一个小女子的八卦人生,家长里短,细水流长,慢热。天雷,狗血,玛丽苏,包括男女主在内的大多数角色的人设都不完美,不喜勿入,切记,切记。隔日更新,有事会请假的。防盗设置70。...

大唐最强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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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魂穿大唐。悲摧的杜二少,开局就面临着两个选择沿着历史发展轨迹,迎娶公主,几年后被李二宰掉拒接圣旨,不当李二的女婿,面临抭旨重罪。失势的杜二少,拒绝李二圣旨,被贬幽州城守大门。幽州城破百姓遭殃。关键时刻,杜荷赶到,以一已之力,力挽狂澜,杀退突厥五万前锋大军。浴血奋战一战成名。讨伐突厥横扫北方打服高丽,还大唐百姓一个安定平和的生存环境...

木叶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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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拐五岁小萝莉,暴打百岁老爷爷,拐带可怜残疾人,欺骗无知大孝子。可就是这样一个恶行累累的男人,却被誉为木叶之光,世界之王,忍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忍者,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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