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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也不好查,因为员工很多,再加上访客,人数至少在一千以上。只能尝试着去找谁有可疑。 采集完证据,再多留也没意义,警察忙完就走了,快递盒子、照片和装了手指的标本瓶当然也被当成了重要证物带走了。 沈眷又泛起一阵恶心,只是现在她想吐也没什么东西给她吐的。 天色已晚,走出办公室,还有一些员工没下班。他们见了她,神色恭敬地问好。但沈眷一走过去,就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听说和顾家感情很深啊,怎么看起来事不关己的样子。” “装的吧,遗产都拿到了,现在不用装了?” 顾树歌不知道沈眷听到没有,她担心地看向她,沈眷平稳地往前走,走到车库,启动汽车,神色间没有分毫波动。 回到家,沈眷也没什么胃口,但顾忌着顾树歌会担心,勉强咽了两口东西,但再多是真的咽不下了。 顾树歌知道她很难过,情绪又被强压着,肯定更加伤身。 这一晚,沈眷一反常态地沉默,只是时不时会抬头寻找顾树歌在哪里,就像担心她突然消失了。顾树歌就待在她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让她放心。 但情况并没有变好。 十二点的时候,沈眷突然发起高烧,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顾树歌着急,她又碰不了电话找不了人,急得团团转都没有用。 “小歌。”沈眷闭着眼睛,喊她的名字,声音很轻,要凑到她嘴边才能听到。 “我在这里。”顾树歌回应。 沈眷拧紧了眉,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顾树歌看得心碎,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到将近三点的时候,沈眷迷迷糊糊地要水喝。 顾树歌听到了,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去喂沈眷。水是凉的,沈眷喝了半杯,睁开眼睛,她看到了顾树歌,病容渐渐地温柔起来,盯着顾树歌看。 “你快打电话叫人来。”顾树歌连忙说,一边顺手把杯子放回远处。 沈眷却像没听到,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树歌看。 顾树歌急了,还要再说什么,沈眷却看着她,柔声道:“你能端动杯子了。” 顾树歌一愣,她刚刚太心急,都没发现这细节。 沈眷摸索着想要抓住顾树歌的手,但却从她的手心穿了过去,并没有能端动杯子,就出现实体。沈眷呆望着自己的手。 顾树歌知道她心中不安,她尝试着再去端了一次杯子,这次失败了,杯子重得像一座大山般,动摇不得。 刚刚应该是一瞬间的爆发力。至于驱动因素,应该是她对沈眷的关心。 沈眷烧得有些糊涂了,她没有碰到顾树歌,心间涌起了一阵即将失去的恐惧,急声道:“我们去约会。” 顾树歌惊讶,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个。 她没有立刻答应,沈眷急了,又说了一遍:“我们该约会了。”她要和小歌做所有相爱的人能做的事。 “好,我们约会。”顾树歌答应。 但她并没有当真,毕竟案子悬而未决,她也还没有身体,这么多事堵在前面,按照沈眷的性子哪有心思和她约会。 沈眷见她答应了,安心地睡了过去。 顾树歌想让她起来,打给电话,找人来照顾她,但已叫不醒她了。她睡得很沉,呼吸出来的气息滚烫,脸颊也微微赤红。睡姿不再是平时规规矩矩的平躺,而是面朝着有顾树歌的那一侧,蜷缩成了一团。 顾树歌没办法了,她走去浴室,想要取毛巾浸湿给沈眷擦擦脸。但她却拿不动毛巾。 她回忆了一下刚刚端杯子时的心境,才发现那会儿她的头脑几乎是一片空白的,真要形容就是“沈眷渴,要喝水”这么一个念头,其余并无一丝杂念。 顾树歌呆了一会儿,想到沈眷还病着呢,连忙凝神,让大脑中只想“沈眷难受,要擦擦”一个念头,然后去抓毛巾。 失败了。 她又尝试了一次,还是失败了。 顾树歌明白了,她可以做到专注地只存一个念头,但是做不到毫无杂念,因为这念头本身就是刻意想出来的,它本身就是“杂念”。 而刚刚她出于关心,只顾得上去端被子,其余的一点都没想,连会不会端不起来这件事她都根本没考虑过。自然没有杂念。 想通以后,顾树歌知道自己是不会成功了。她沮丧地离开浴室,回到沈眷的身边。 沈眷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时地颤动,身子蜷成一团,被子紧紧地裹在她的身上。 顾树歌看到她后背有一处的被子滑下来了,露出一个透风的口子,但睡得近乎昏迷的沈眷显然是不知道的,她感觉到冷,只能将自己蜷得越来越小,被子也裹得越来越紧。 顾树歌爬上床,跪坐在她身后,用力地帮她把滑下去的被子扯上来。但对于人类来说很简单的事,对顾树歌而言并不容易,她费了很大的劲,也没扯动分毫。 顾树歌累得直喘气,没办法了,停下蓄了会儿力,才戳了戳沈眷的背,在她耳边说:“姐,被子没盖好,我给你重新盖。” 沈眷浑身滚烫,像是在火海之中沉浮,她昏迷之间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那声音很低,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带着回音,又像很近,直抵她心田。 “姐……被子……”她隐约听到这两个关键词,于是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她一动,绷紧的被子就松了些,顾树歌抓住机会,使出全身的力气拖住被子往上扯,终于把沈眷全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了。 顾树歌累得气喘吁吁,她这时才知道,原来鬼用多了力气也是会累的。 她在床上躺下,沈眷背对着她,顾树歌看着她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她伸出手,环住沈眷,看起来就像是沈眷被她从后面抱在了怀里一样。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八点。沈眷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找顾树歌,然后问:“小歌,你的手指……” 她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恐和心痛,是噩梦中挣扎出来的模样。 顾树歌忙转到她能看到的地方,说:“我的手指没事,你看,好端端的。”她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手展示给沈眷看。 沈眷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剧烈起伏的胸口才平缓下来。 待她平静,顾树歌问:“你烧退了吗?” 昨晚被子捂出了一身汗,沈眷现在还是浑身凉飕飕的汗意,她慢慢清醒过来,点了下头,然后想起了什么,望着顾树歌,说:“我们今天约会。” 顾树歌一呆,没反应过来。沈眷想了一会儿,取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先打给了李队,问他今天有没有需要她配合调查的地方。李队回答没有,今天的调查重点是字迹比对,还有快递来源以及那张照片上的细节分析,这些都是技侦的事。 沈眷就挂了电话,跟顾树歌笑了一下,说:“今天没有事,可以约会。” 顾树歌大喜过望,但喜意还没在她脸上漾开,她就抓住了沈眷的衣角,皱眉道:“不行,你要看医生,你生病了。” 烧了一晚上,虽然出了一身汗,把热度硬压下去了,可顾树歌还是不放心。沈眷本想说已经没事了,但一想到如果放任不理,硬和小歌出门,她恐怕玩也玩不安心的。 于是沈眷就给沐医生拨了个电话,并且开了免提,跟沐医生说明了自己的症状,问不挂水可不可以。 沐医生听完,斟酌了一番,回答:“烧退了就没什么大问题,注意别着凉,我给你开点药,单子等等发给你,都是常见药,你家药箱就有。” 沈眷道了谢,对着顾树歌笑道:“这下放心了?” 顾树歌点头:“没事就好。” 药在药箱里,不会跑,沈眷身上好多了,也不着急。她先去了浴室梳洗,然后用了比平日更久的时间化了妆,挑了衣服。 下楼吃完药,顾树歌把一盒盒的药丸搬起来,丢进她包里,还好药盒并不算重,她能搬得动。只是丢到包里就显得乱糟糟的,沈眷也没责备她,只是自己重新归置了一下。 二人做完准备,就打算出门了。顾树歌很兴奋,迫不及待地就要走。沈眷笑着领她出门,到门口时,她忽然想起什么,让顾树歌在门边等了一会儿,自己去了厨房。 她去得有些久,顾树歌等了一会儿,就着急了,她平时耐心可好了,可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们约会,她难免心急。 沈眷拎着包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顾树歌可怜巴巴的小表情,一会儿轻声抱怨:“去好久。”一会儿又好奇地看她的包,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她抱怨也是没什么气势的,软绵绵地说一声,也就完了。 沈眷安抚地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顾树歌立刻就忘了自己等了好久这件事了。 她们上了车,工作日的早上,又是早高峰,路上有些堵。 二人被堵了半个小时。但顾树歌却没有刚刚在门口等沈眷时的心急,见堵得死死的车流一时动不了,她转头问沈眷:“我们去哪里?” 沈眷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她已经考虑出结果了,于是非常镇定地回答:“南山公园。” “南山公园?”顾树歌有些不解。她知道这个地方,但是并没有去过,在国外待得太久,她已经不记得南山公园的特色了。 沈眷看着前方的路况,跟着前面移动的车辆缓慢地移动,口上回答她:“情侣的话,一定要去一趟南山公园。” 这是沈眷很久以前,无意间听公司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说的,那会儿正是午休,她吃完午饭回来,那女孩正在打电话,背对着她,很幸福地对电话那端的闺蜜说:“一定要去一趟南山公园,里面有个许愿池,可灵了,情侣如果能有默契许下同一个愿望,那就会永远不分开。” 当时沈眷只是置之一笑,觉得这是恋爱中的男女的痴言痴语。 但现在她却想去看看,跟小歌到许愿池前许个愿望。 她说完,没有得到顾树歌的回应,正想转头看看,波浪线却先一步把她包围了,沈眷愣了一下,顾树歌小小声地说:“如果情侣一定要去的话,那我们是应该去的。” 她一说完,波浪线更加汹涌,把整个车内的空间都淹没了。沈眷温柔地笑,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她,夸一声真乖。但手还没离开方向盘,她就想起了顾树歌现在的形态,终于还是克制住了。 南山公园离得有些远,现在已经十点半了,过去的话,至少也是十二点,有些不上不下的,顾树歌见路实在堵得厉害,就提议:“先吃午饭。” 沈眷一想,也可以。十点半虽然有些早,但大多数餐厅都已经营业了,等她们到了,坐下,点单,上菜,时间就不早了。 于是中途改道,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到了一家餐厅外。 餐厅的装潢很别致,民国的风格。能将民国风格装修得体贴不违和,是很难的,但这家餐厅做到了。 餐厅门外种着紫藤萝,可惜冬日花枯,叶子都败了。但餐厅的氛围却并没有因为花败而惨淡,白色的雪将门面装点出欢快温馨的氛围,门口穿着清雅制服的迎宾笑容和善,里头的音乐声婉转而来,让门前的白雪又多了一丝浪漫的感觉。 沈眷领着顾树歌进门,迎宾笑着迎她入内,问道:“几位?” “两位。”沈眷回答。顾树歌一听,就好紧张。 但迎宾见她只有一个人,自然而然地以为还有一人在路上,并没有多想,直接领着她去了雅间。 侍应生像是知道沈眷不希望被打扰,进来放下了菜单,就退出去了。 雅间里安静了下来,沈眷示意顾树歌过来,看看想吃什么。 顾树歌从出门都开开心心的,到了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她是鬼,她什么都吃不了,桌上摆了两副餐具,一副在沈眷的身前,一副在沈眷的对面。 但其实,只有一副用得上。 所以她们的约会还是不一样的。 顾树歌没有说出她的沮丧,而是听话地到了沈眷身边,她看着菜名,肚子竟然意外地响了起来,除了闻到鲜血的味道时,她从来没有产生过饥饿感,但这会儿却对着几个菜名饿了。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顾树歌很不客气地点了一堆,她想这些一看就很好吃,还很有营养,沈眷需要补补,她肯定也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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