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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第1页）

“为什么选这里？”

周逸抬头看见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镶嵌在一块原木牌匾上，颇有几分漂移洒脱的气质。如果不是看见旁边“淮扬菜”三个小字，他无论如何都不认为这是家餐厅。牌匾作为一种文化符号往往代表着主人的品味，在饭店里同样适用，他不知道店主是附庸风雅还是故作高深，以他浅薄的认知，大多数人都逃不过这两种故作姿态。

“这里很安静，”陆燃说，“而且菜品很新鲜，尤其是海鲜，你肯定喜欢。”他因为受到下午周逸那个明晃晃偏袒的眼神的鼓舞，这会儿变得心情极好，话也多了，表情也生动了。

正值晚餐时间，但餐厅并不喧闹，每个人似乎都在安静用餐。周逸打量了周围，确定自己的确是浅薄了。餐厅是中式典雅风格装潢，颇具格调，每张餐桌通过绿植或者门廊的独特设计巧妙的被分割成独立的空间，隐私性极好。

陆燃选了靠窗的位置，周逸坐在对面看了眼窗外。此时窗外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橙红色，漫卷红云似被打翻了的水墨彩绘向天边蔓延开来，大自然任何时候都不吝啬展示自己的魅丽。不远处的高压电线上有几只小小的黑色影子，时动时静，又为这绚烂增添了生命的活力。

“陆先生好，今天有新朋友在，还照旧吗？”服务员的话把周逸的视线拉了回来。

“要看看新朋友想吃什么。”陆燃冲她笑笑，把菜单递给周逸。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了，周逸想。

“你看着点吧，我都可以。”他没有接菜单。

陆燃也没坚持，翻了下菜单然后递还给服务员：“清蒸石斑，龙井虾仁，翅汤焗龙虾，其他照旧。”

“好的陆先生，看来新朋友喜欢吃海鲜。”服务员接过菜单，犹豫了下说，“其实黄鱼更好吃，很多人都选择这道菜，陆先生要不要换这道菜。”

“不用了，新朋友喜欢石斑鱼。”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海鲜？”服务员离开后，周逸问，“我其实不挑食。”

“上次吃了五只虾，石斑鱼吃了半条，看得出来很喜欢。”陆燃笑笑，凑近些问，“剩下半条鱼是留给我吃的吗？”

“没有，我只是……”

“好了，喜欢吃以后常带你过来。”

周逸没接话，这句话太暧昧，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把视线再次转向窗外。

说不感动是假的，他们只一起吃过一次饭。他都不记得自己吃了几只虾，那条鱼吃的也很机械，完全不像他平时吃鱼时的细致。但感动也就转念而过，他得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界，现在的状态刚刚好，行差一步便再无路可走。但刻意的谨慎便是无话可说，他能感觉到陆燃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只能假装看外面的晚霞与那几点黑影共同勾勒出的风景画，直到菜一个个摆上桌。

“记者？”陆燃把石斑鱼推到他面前，又盛了碗松茸汤递给他。

“嗯，是不是看着不像？”他好像还没有跟陆燃介绍过自己的职业，相处最久的一次聊的都是胡仕达，后来每天为数不多的聊天也多是围绕着安安。

“记者有什么特点吗？”

“伶牙俐齿、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最好是个社会活动家，我一样不占。”

“哦？那为什么做记者？”

“小时候冲动的恶果。”

陆燃抬头看他一眼，又夹了虾仁放到他的餐盘，嘱咐他快吃，一会要凉了。他心头轻颤了一下，掩饰地轻咳一声：“谢谢。”

这些举动都过于亲昵了，显然超出了邻居关系，也不是普通朋友应有的行为。他无法想象胡仕达或者陈详这样照顾他他会如何反应，他应该会直接骂他们恶心，可是对象是陆燃为什么就不同了？

但他又困惑于陆燃这种行为背后的动机，陆燃总是不动声色，更像是不经意间的举动，像吃饭、行走这些大多数时候并无太多延伸意义的行为一样，比如之前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比如特意敲门道晚安，再比如清晰地报出他吃了几只虾。他每次都被这些过于“亲昵”的行为弄的心慌意乱，但陆燃每次却都是神态自若，云淡风轻。就像现在一样，陆燃抽出张纸巾，擦了擦手，依然神态自若的问他：“现在呢，还有冲动的时候吗？”

他夹起虾仁，漫不经心的吃着，又悄悄留意着陆燃的表情：“偶尔，大部分时间得过且过。”

陆燃没有什么反应，他仍然沉浸在话题当中：“你说的那些不重要。”

“哪些？”

“记者的那些特征，”陆燃仍然在思索，顿了顿，继续说，“重要的是冲动，也就是职业理想。然后就是专业素养，也就是知识储备。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这些你都有。”

他有点惊讶，不知道陆燃是基于什么给了他这么高的评级：“是吗？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优秀，你不也才刚认识我。”

陆燃向后靠在沙发上，认真地注视着他，他又扭头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