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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时候,少年都是穿着深紫色的秋季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不引人注目的地方,一手撑着头沉思,一手在习题集上书写。教室后排的窗户总是开着的。
天城多风,然而那时记忆里画面中的晚风总是很温柔,拂过窗棂,将他身后薄薄的白布窗帘轻轻吹起,又悠悠飘下。
窗帘起落间的影子和黄昏朦胧的余晖在少年身上落下笔墨,白皙清俊的侧脸、乌墨般的短发和眼眸,不为所动。
世上最好的丹青手可以画得出他的眉眼,但画不出那样干净美好的少年感。像是云山苍松,像是碗底白茶,像是阳光晒过的校服白衬衫的味道。
她站在后门看得入神。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转过头来,看到后门玻璃外露出那截没有来得及藏好的卷卷的马尾发尾,眼底闪过惊诧,而后微微一笑。
他总是会在其他同学埋首案桌奋笔疾书的时候提前做完老师布置的题目,有时会转头望向窗外发呆。后来因为成绩太优秀,孙铎忙不过来的时候就偶尔会叫他上台帮忙讲题。
她站在后门外,看到清瘦颀长、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站在讲台上,一手拿着习题集或是试卷,一手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留下流畅清秀的板书。
物理竞赛题目的解题步骤大概都很繁复,她总是会看到他一道题的答案写满整整两面黑板,然后转过身来从容地应对一整个教室同学的提问。
那时的她年级低,还看不懂周箨板书的那些符号、公式和分析图,但也能够从无意中听到的孙铎和他的对话中揣测到一点。
高中物理对大多数学生来说就已经足够晦涩,更遑论竞赛题目。然而即便是这样难的题目,他也可以总是答得和标准答案一样好,严谨、清晰、流畅而漂亮。
而周箨又不会像人们刻板印象中的天才一样眼高于顶。
不只是时欢,大多物理竞赛班的同学都向他请教过问题。虽然看上去不太喜欢同别人说话,在自己的日程安排上也惜时如金,是那种同班三年,如果你不去主动和他说话,那么大概到毕业都不会有一句话交集的人。
但他向来不会拒绝别人的求助,无论面对什么样的人,会教到对方搞懂为止,方法也很温和易懂,甚至为了照顾对方的理解水平,可以提出不同的思路来解同一道难题。
时欢也曾是高考生里常给别人讲解难题的那类学生,因此非常清楚地知道,将题目讲解得越透彻易懂,除了用心之外,还说明讲解题目的人本身对题目和知识的理解越高。
听说后来省赛前夕,周箨还总结了竞赛知识框架和考点,私下在教室里另约了时间给竞赛班的同学开复习课。
虽然的确是有利于自己对基础知识的熟悉、梳理以及查缺补漏,但其中隐藏的友善与温柔也显而易见。
就像是他在毕业前和她说的那样,他想要要让以后的人提及他的名字,前缀不是‘华裔物理学家’,而是‘华国物理学家’。虽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时欢却看得出,他清冷淡漠的外表下,其实藏着对周围产生交集的人、这个国家和世界最深沉的温柔和爱。
这样一想,他好像的确是很适合成为老师的,无论是从对学术的热爱还是责任心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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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欢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
周箨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不快,而且很安静。倒也不是因为顾忌着身旁有人,从她六岁认识他开始就是这样子,她一开始也本能地跟着装模作样了一段时间。然而在熟悉之后她已经肆无忌惮地大口吃肉好多年,他仍然是这副模样。
“周老师,有机会的话,回国之后我去听听你的课吧,我想看看你站在讲台上讲课是什么样子。”
周箨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莫名地笑了笑。
时欢瞥到办公室里放在一旁的小黑板上,周箨和aurice在上面写了很多晦涩难懂的推导过程,她几乎一行都看不懂,瞬间就明白过来周箨在笑什么。
她泄气地把汉堡扔回盒子:“好了好了,术业有专攻,我知道你讲的课我听不懂,我不去捣乱了好了吧。”
“嗯。”周箨附和道。
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毫不留情地附和,时欢几乎呕出一口血来,腹诽道这倒也很符合他一直以来直白理性的行事作风。
但是她又能捣什么乱呢,不过是闹脾气的说辞,他竟然也听不出。其实就算听不懂,教室里多她一个学生也完全不妨碍任何事情啊,学校本身就允许旁听。
果然不该因为一只呲牙咧嘴的南瓜对学理科的男生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我也认为物理学本科高年级的班级授课不太适合你,跟起来会很吃力,我也不能只顾及你的水平。如果你真的对我的研究领域感兴趣的话,不如找一个我们都方便的时间,我单独对你授课?”
作者有话要说: 笑笑:其实我不只对你的研究领域感兴趣,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周箨:(沉思)那我也可以单独授课。
笑笑:!(锁门拉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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