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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过得热热闹闹。

楼晴丝和陆昭本来只打算住到上元节，但霍且非实在太热情。盛情难却，她们娘俩因而又多留了半个月。

正月一过，陆昭说什么都要回去了，她还要回去看店呢！

这回霍且非也不好挽留了。

老头子也不能让她们空手下山，在山上拿了不少山货特产，什么人参干蘑，沉甸甸的得有不少。老头子这时候倒勤快，怎么接她俩上山，怎么就把她俩送回去。

“哎呦，哪能总劳烦您老人家。”陆昭也很不好意思。

“那也不能放你们娘俩自己下山吧。别说认不认路了，就算你们认路，我也不敢让放你们自己走。天知道会不会撞见这山里的野兽妖兽！”

“啊？”陆昭来了兴趣，“您老人家走山路遇见野兽怎么办，把它……”她比了一个“做掉”的手势。

“这我知道。”韶言这时探过头，“师父有一次和一头带崽的野猪撞了个正着，那几只猪崽还没断奶，正是母猪最凶的时候。师父他……”

“他怎么？哎呀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

“师父他着急赶路，平白无故被野猪挡了路，自然心情不爽。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于是跳起来，与猪搏斗……”

霍且非捂脸：“不要什么都往出讲啊！你说书呢，哪里有那么夸张！”

“总之，有我师父在，二位不必担心。”曾暮寒出来打圆

场。

小老头扛着大包小包，踮起脚来走得飞快。他让韶言和曾暮寒看好家，自己去去就回。

临走之前，楼晴丝和韶言说，让他有空多去伊清镇走走。

待师父他们下山，这恒水居又只剩下他们师兄弟两个，突然就安静下来。

韶言的心有一点发紧。

他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紧张。他这小半辈子面对的惊险时刻多了，但只有面对完全无害的师兄时，他的紧张是不受控制的。

师兄像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平时的样子，这样韶言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越来越冷了，曾暮寒嘱咐他多添几件衣服。

只是很普通的关心，但韶言却从中品出几分别样的情绪，仿佛师兄是在刻意找话题。

韶言宁愿相信这是他的错觉，他仅仅是多心了，但这似乎又是在自欺欺人，他对人的情绪感知一向敏感，尤其是师兄。师兄心思并不复杂，韶言对他又太熟悉了，以至于，师兄在他面前几乎无处遁形。

这很危险，因为这是单方面的透明。这意味着韶言可以轻易地拿捏曾暮寒，只要他想。而曾暮寒，他对他的师弟几乎一无所知。

对韶言来说，引导、控制，拿捏他人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像是驯猫或者驯狗，也有可能是其他别的动物，反正都没差别。有的动物温顺，有的动物桀骜……恰如千人千面。但在韶言眼里，这不过是难易程度的不同，而非能不能

。

要他来评价……师兄是很好猜的那种。

但韶言这时却宁愿自己糊涂了，他想摇晃脑袋装作不知道。然而师兄的情绪在他面前几乎是藏不住的，韶言便难以继续糊涂，他或许要正视师兄的态度。

韶言踌躇片刻，“师兄”二字还未出口，曾暮寒倒先开口唤他：

“阿言。”他说，“你，当真没有什么事要和师兄说吗？”

曾暮寒的眼神相当平静，韶言知道，这是师兄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佛也只能渡人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