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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台也采访了母亲,她面对镜头说:“相信剧团会越来越好,也祝大家越来越好!”
说不好为什么,我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当天演出结束时大概四点半,等采访结束、观众退场、收拾妥当已近六点。
全剧团三四十号人踩着火辣依旧的夕阳到老商业街的兰亭居吃饭。
大伙儿都很高兴,以至于透过树冠的阳光红得像抹水彩画。
张凤棠收到两束花,笑得合不拢嘴,小调哼了一路。
她问我啥时候开学,我说就这两天吧,她说是不是呆家里更舒服,这不废话嘛,于是我笑了笑。
“咦,”像是突然想起来,张凤棠问,“你们学校离你姐姐那儿近不近?”
“哪儿?文化局?差不多吧。”事实上平阳文化局在哪儿,我根本一无所知。
“那你们姐弟俩可要多联络联络,这出门在外的,是不是?”
我当然点头如捣蒜,张凤棠便把表姐的手机号给了我,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剧团订了兰亭居最大的包间,拢共摆了五桌。
在二楼走廊里,看着琳琅满目的水晶灯,我亲姨感慨说以前她在附近开宾馆的时候这饭店也是一堆破烂,现在搞得,真是像模像样。
然后她捣了捣我,小声说:“你妈啊,也是大老板了,瞅瞅,多有面子。”
我不明白吃个饭有啥面子,于是我说:“吃个饭有啥面子?”
“吃个饭?”
张凤棠笑得神秘兮兮的,目光在周遭快速游弋后又回到我身上,“这文体局局长都来捧场还不够有面子啊?还想咋地?”
这么说着,她又捣了捣我。
我想反驳两句,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瞬间,一种黏稠的情绪萦绕心头,直到在饭桌旁坐下都没能散去。
剧团有点阴盛阳衰,男的凑了个一桌半,其余全是女同志。
远远地,母亲举杯祝酒,说这一年又一年大家辛苦了,但,恐怕还得继续辛苦,未来永远在明朝。
说完她一饮而尽,碎花方领上的脖颈白得耀眼。
有琴师捣蛋说,这一周年是一杯,去年就不说了,三周年咋也得三杯吧?
男同志们立马开始起哄,女义士迅速反击,说你个大男人算得还挺满,娘们儿样!
一片哄笑中,母亲再次起身,轻斟满饮又是两杯。
她倒扣瓷尊晃了晃,泛着红晕的目光直扫而来:“该你们了!”
这泸州老窖特曲五十二度,老实说,我真替母亲担心。
然而她是喜悦的,如同郑向东起身讲话时大家的欢声笑语,周遭的一切都是喜悦的。
小郑自然又感谢了文体局,他说希望同志们在文体局领导的关怀下来年再创佳绩,把我们的评剧事业发扬光大。
他这种话语系统还停留在前三十年,刻板得比姥爷还要苍老,但在节日的氛围里却总能平添几分喜庆。
当然,郑向东也会说人话,这酒劲一上来,满嘴的生殖器夹杂在“同志”间撂得满桌都是。
他给母亲说要把父亲叫过来,“得他妈跟和平老弟好好喝几杯”。
母亲说父亲没空,“你也少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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