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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怕着,担忧着,惶恐着,压抑喊叫的欲望,吞下激烈的心跳。
生怕喉咙中会传出清晰而响亮的呼唤,呼唤某个人的名字,蜃楼就会为之颤抖、崩塌,睁大眼睛趴在墙角张望时,看见整个苦苦维系的梦境都被自己冲动的声音震碎——
大大的泡泡,在光亮下面闪着红彩,在孩童的欢笑中“砰”的一下破裂,像透明的花朵,枯菱又盛开。
可是伊卡洛斯不想如此。
“我不是你的朋友吗?”
“……埃德蒙。”
伊卡洛斯注视着盥洗室的门把手,像注视着一个坏掉的老钟表,上面的指针和背后的齿轮再也不会旋转,再也不会有人来旋转它背后生锈的发条,沉重的钟摆只能跟随它可悲的命运,无力地垂落下去,轻盈而缄默的灰烟就能将它压得动弹不得。
它或许等了很久,或许只要再晚一些,潮水一般涌动的时间便能将它的悲哀全部淹没了。
现在,谁又开始转动它的发条,就在它背后,在它看不到的地方。
盥洗室的门把手开始旋转,上面雕刻的花纹像是钟表上的指针,它们正跟着一起旋转,形成一个残缺的漩涡。
仿佛要将伊卡洛斯卷进去。
它们是从时间里逃出来的疯子,它们能够成为任何东西,让那些被它们逮到的人也都成为时间的一部分。
发光的门缝里像是秘密的乐园,更多的光亮落在伊卡洛斯的脸上,他轻轻地笑着,像是假笑,一只苍白瘦削的手从那发光的缝隙里伸出来,轻轻将他抓住。
伊卡洛斯被抱住,绳索般的手臂将他勒紧,他被迫歪着头,视线望进盥洗室的镜子,那上面起了一层白花花的雾气,他看不见埃德蒙,也看不见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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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埃德蒙的腹部上有个大得夸张的玫瑰刺青,连花瓣之间的纹路也都被细细地刻出来,密集之处,狭窄之处,似呼吸时抽搐的鱼鳃,猩红的血液从伤口中断续地溢出来。
他褪去了上半身的衣物,让伊卡洛斯看见他的伤口,被推开后,他就一动不动地靠在盥洗室冰冷的墙上,像黏在砧板上的死鱼,睁着眼眸安静地等待着什么。
“你得去看医生。”
伊卡洛斯小声地吸了一口凉气,他转头看向洗簌台,那上面放着拆下来之后乱成一团的绷带。
“我知道,但我不能去,”埃德蒙抓住伊卡洛斯的衣角,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被疼痛折磨的人,嘴唇猩红,眉眼舒张,额角没有跳动的青筋,冷汗也并未将他浸透,“这东西不该让别人看见,代达罗斯,我相信你。”
埃德蒙扶着墙慢慢地坐在地上,他以一个看上去有点儿诡异的姿势靠在角落,脚边是嵌着金色多孔盖子的下水道,他把右手搭在腹部一个略大的创口上,抬起头看向伊卡洛斯:“帮我找点绷带来吧。”
伊卡洛斯给埃德蒙递了个面包,但对方根本没有力气拿,可能是因为失血,也可能是因为隐忍的疼痛。
于是只好他亲手拿着面包放在埃德蒙嘴边,这感觉就像是喂猫一样,他咬下来的每一口都很轻,喉结总是隔上很久才动一下。
伊卡洛斯叹息着看他的伤口,这时候他发现,有的地方已经蔓延上深黑的色泽,溢出来的血液将细小的腐肉和溃烂的疮疤遮掩—这伤已经拖了有一段时间了,埃德蒙真是嫌自己活得够长。
伊卡洛斯待不住了,他把剩下的半个面包放在埃德蒙身边,用一张裹面包用的纸垫着,他站起来,推开盥洗室的门,听见埃德蒙的发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注意安全,快点回来。”
外面还下着雨,伊卡洛斯在黑乎乎的厅堂里打量了一圈,扯下了甜点桌上的桌布,在踏入雨幕的一瞬间,他将那白色的布盖在自己头上,用手指在眼睛的位置用力怼了两个洞。
说实话,伊卡洛斯还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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