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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玫瑰（第2页）

“我订好车了，跟我走吧。”

许清鸾跟在他的身后，手握着裙子边角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一会儿就到了海边。

星空与海洋相接，借着月亮洒下来的光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远处是亮着的房子，跟海比起来，显得有些渺小。

其实凌晨的海边很暗，能看得清的只有海打过来的浪花。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海边，可能对海有些执念吧。

她和宋时渝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离得有些近，但还是有些距离。

两人看着海面发呆，许清鸾在脑海里组织语言。

宋时渝先开口说：“我第一次见你也是在这里。”

许清鸾瞪大双眼抬头看着他，宋时渝低着头看着她笑。

“你应该记不清了吧。”

“那天我第一次和爸妈吵架，赌气一个人坐地铁来到这边，然后那天碰到了你，我就坐在那个角落里哭，然后你把一根棒棒糖放在了我旁边，我抬头看你的时候你在看别处，然后你说了句天天开心就走了。”

许清鸾仔细看着他的样子：“那天我爸妈说带我回来玩，结果变成了我们一家四口出来玩，那天我想试试我不在她们视线范围内多远，就看到了你蹲在那里哭，所以我递给了你一根糖，我希望你能天天开心，后面她们喊我了，我就走了。”

“你变化还真挺大的。”

“初高中长得比较快吧。”

“宋时渝，如果我和你说我的家庭，你会愿意听吗？”

“当然愿意啦！”

许清鹭盯着海边的浪花说道：“我爸妈从小就给我报很多的补习班，一个一个看我有哪些适合的，除了适合的，去都不给我学，哪怕我说我喜欢，她们说没有天赋就不要去学了。但是那些补习班里也有我喜欢的，以前我喜欢钢琴，喜欢跳舞。但是每天繁重的练习，让我真的很累很累，别人在学习的时候，我也在学，别人在玩的时候，我也在学，别人在休息的时候我还在学。”

“很无聊吧。”她对着宋时渝的方向讲，看到她在看她又立马转头看向海浪。

“每天日复一日的生活让我逐渐厌倦了钢琴和舞蹈，我觉得好累好累。再到后来，我弟弟出生了，我总感觉我爸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留给我的只有琴房里的钢琴和抽屉里的舞蹈鞋，还有数不清的作业。”

“记不清从哪天的生日开始了，因为我和弟弟的生日连在一起，所以他们总和我说，让我跟弟弟一起办，但是我不愿意，所以我的生日里，永远只有一个蛋糕和我弟弟，有的时候我真的好讨厌他啊，但是有的时候，我又只有他了。”

“所以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于是我经常就不跟他说话，哪怕我知道偏心的是爸爸妈妈，哪怕他很努力地在跟我讲话，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把很多东西加在他身上。我总觉得，没有他，她们就不会偏心。”

“我的人生所有东西都是她们排好的，几点上课，该学什么，该去哪个学校，都是她们决定好的。初中毕业那天，她们给我的填了宁中，但是我悄悄的把志愿改成了铃中，她们知道之后很生气，把我大骂了一顿，让我自己在家里反省，不让我出门。我用几天的不吃不喝，换来了一个去铃中上学的机会。”

“那时候我以为那会是我人生的新开始，我再也不会被她们束缚了。但是，放假之后我还是要回家。她们想让我走文科，因为我文科成绩都很好，请来的家教也一直着重补习这几科。但是，我改了，我选了物化政，她们很生气。”

“因为我弟弟要上初一，再加上我改志愿的事，她们把我转回来，美其名曰让我照顾弟弟，实际上就是觉得我不在她们身边难以管控住。我有试图反抗过，我继续不吃不喝，可她们没有人管我，可能她们也知道我不敢死吧。”

“我知道我现在所有的生活，以及我的成绩，都是她们给的，但是我真的太累太累了。从我记事开始，我好像就没有过一点属于我的时间，但是能让她们在嘴边提起的，也就是我的成绩，好像只有成绩，才能让她们关心我。”

“我从小到大，没被她们夸过一句，我只会出现她们和别人攀比的话语里。她们替我选好衣服，替我选好发型，替我选好未来。我就像是橱窗里摆放的最不精致的玩偶。我没跟她们撒过娇，但是我弟弟能很自然地跟她们撒娇。我连拥抱都没有跟她们拥抱过，但是我弟弟经常。小的时候是他几箱几箱的玩具，再大一点是没有她们陪的生日，上学的时候是永远都没有人的家长会。”

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很无聊吧，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得那么清楚，但是，就是这些事情，困扰了我十几年。”

“我以为我讨厌这样的生活，如果能有机会逃离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逃走，但是逃走之后呢？我甚至没有自己喜欢和热爱的东西。所以我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偶然间听到奶奶和妈妈的对话，大概能听出来，妈妈在怀我之前，有属于自己的工作，但是怀我之后，我因为身体多病，身边总是离不开人照顾，所以她把工作辞了，留在我身边照顾我。再后来，爸爸的事业做起来了，妈妈又怀了弟弟，所以她就留在家里照顾我们俩。”

“因为这件事，所以我总对她心怀愧疚，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现在还能在自己的热爱的领域里发光发亮。强迫我去学习是不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不走她的路？但是，我又不能理解，为什么对我和对弟弟不一样？为什么要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为什么她没能做成她喜欢的事，却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如果这些都是爱的话，那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窒息？”

“那天我晕倒了，醒来知道自己得了焦虑症，在我愧疚的时候，她先来指责了我，爸爸再进来让我道歉，他们从始至终都觉得她们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