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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暗门（第2页）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的惊诧难以言表，九娘拽住容铮的袖口，小心走进了这开凿在巨烛内里的空间之中。

只见圆柱状的空间借烛身形状修凿，似乎是直接把长生烛挖成了中空的。九娘抬头，能从中空内里直接看到长燃不灭的烛芯，那烛芯四周包裹着散热结构，零星火石坠在其间，每当烛芯晃动，火石便会穿过隔热层被卷进烈焰之中。

顺着烛芯向下看，数根真金细管盘绕在蜡烛内壁，那细管从蜡烛顶端一直延伸到殿外，九娘轻轻敲击着管壁，里面似有水流涌动。

“小心！”听到容铮下意识的提醒，九娘摇摇头，示意他这管子并不烫手，反倒通体冰凉，里面引的应是殿外太虚莲花池中的寒天之水。

“怪不得这烛身里如此封闭，距离那火焰又那么近，却并不炎热，反倒很是怡人。”九娘说着话，注意到脚边几口兵马司制式的小箱子，随手打开，里面果然堆放着够用不少时日的火石。

“殿下想的不错，那山洞骨祠里的箱子，当真是来自法隐寺。只是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居然就把火石这样放在如此靠近火源的地方。”

九娘蹲下身仔细查看这磷火石，见这火石外层均刷有油膜，不禁想起他们在明楼废墟中看到过的同样带着油膜裹层的火石碎块。

那时还以为那些火石是被埋在柱子里久了，才生出了油膜。现在看来竟是为了隔热，在被埋进明楼前就已经刷上了。

“等一下，九娘你让让。”容铮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拉起九娘，俯身搬开那些箱子。

在被箱子遮住的地面上，赫然横陈一圆形洞门，洞门石板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纹样，看形状像是一枚族徽，徽章中央是一只正在筑巢的燕子。

九娘见那燕子的尾部凸起，试探着轻轻一拉，洞门豁然便被拉开了。

顺着洞口向下望，只见石阶螺旋延伸，似是通向地底极深的所在。

九娘回头看向容铮，小姑娘略带疲惫的眼神里是跃跃欲试的邀请。容铮挑了挑眉，拿起灯笼率先走了下去。

沿着极窄的石阶小心翼翼下到地洞底部，行走间九娘能模糊看到那一层层台阶上亦雕刻着复杂花纹，虽不知是何人、何时、又为何修凿这地下密藏，但这着实是一用心良苦的庞大工程。

终于，两人踩上一块平整的地面，九娘站在容铮身后举起灯笼，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段幽长的地道。

那地道两侧有一间间门对着门的房间，房间门口皆燃着灯火。在火光中九娘看清，这里的每扇门的正中都雕刻着那圆形徽章，徽章上的燕子形态各不相同，但似乎都在筑巢。

“怎么了？怎么不进房间里看看？”

容铮见九娘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凑上来问她可是发现了什么。

九娘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这地洞拉门和这地道房门上的徽章有点眼熟，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回忆无果，九娘只得先跟着容铮一起走进房间。

左手边第一个房间似乎是一书房，里面桌案书架笔墨纸砚齐全，容铮在书架上随手翻看，发现常被翻动的几本书似乎都与器具制造有关。

“《营造法式》、《梦溪笔谈》、《天工开物》...”九娘也在另一排书架上翻找着，但除了这些专注工艺技术的著作，并没有找到什么与这长生烛下的神秘地道相关的东西。

“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书好像都放了很久了。看这本，边缘都已经被磨起了毛边，书页也都泛黄发脆了。”

边说话九娘边又抽出一本《论衡》，在翻开书页的瞬间，有一页纸从书中掉了下来，落在了九娘的脚边。

九娘拾起那纸，这纸张和书页比起来似乎很新，上面写着一行字“入道弥深，所见弥大。不学不成，不问不知。”

容铮凑过来和她一起看着这行字，字迹笔力尚浅但隽永飘逸，写的正是《论衡》中的句子。

“《论衡》者，解世俗之疑，辨是非之理。正虚妄，审向背，确实乃不世奇书。”容铮拿过那书仔细翻看着，“这地道的主人应该很喜欢这本书，不错，有点品味。”

“奇怪...”

“怎么了？”九娘小心收好那页带字的纸，见容铮盯着《论衡》的扉页发出疑惑，也探头过来。

“自前朝始，印刷出版一行日益兴盛，朝廷对书籍印本管理也日益严格。若孤没有记错，这《论衡》，还有刚才书架上那些书，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在本朝，都属于官印文本，理应在扉页留有缠枝章。”

“但这些书都没有。”

容铮又从书架上拿过几本一一翻开，那些书所用纸张质地纹理都非常相似，但却都不是国子监、四门学或太学馆的官刻制式。

“而且，若是那几家较大的私人书坊自印的，也该在书封书脊的地方标出自家名讳。最奇怪的是，若是自印的，那这文字墨迹间必然有磨损黏连，或者有缺页漏行，字迹不清的地方。可孤刚仔细翻过的这几本，都印刷清晰，雕版工整，甚至连错字都无。纵然前朝活字雕版技术已经成熟，但也绝不是哪家私人书坊都能有如此工艺的。”

引用注释：

1、出自汉·王充《论衡·别通》：对某种道理（或事情、规律）了解越是深入，收获就会越大。这句话意在强调对所做的事、所认识的对象要有认真钻研与穷其究竟的精神。

2、出自汉·王充《论衡·实知》：即使是有智慧、有能力的人，如果不学习，也是不能成功的；如果不请教别人，也会有疑问而不能得到答案的。此言勤学、勤问是一个人成功的基本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