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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胡仕达飞机落地后第一时间给陆燃发了个消息：“哥，我到了，你见到我同学了吗？”陆燃站在门口没动，他看着周逸像受惊的小鹿迫不及待地关门逃走，眼前仍是那张慌乱的脸。“见到了。”他回。

他本来要工作的，周日不用去医院，他在没有其他安排的情况下，这一天都要用来翻译那部大部头。张老师过一段时间就要问一下进展，但这段时间太忙了，总也抽不出时间，好几次看着张老师期待的眼神，他都感觉自己像个偷懒的学生被抓了现行，羞愧不已。

他走到书桌旁，那本厚厚的英文原著一动不动地在书桌上躺了好几天了。他打开书，想要像以往一样快速投入工作，但却发现始终无法进入状态，那些字母像是生了翅膀总也入不了眼睛，轻飘飘就消失了，连带着带走了他的思绪。他强迫自己，但是没有用。心里有什么情绪一直在快速涌动，不断膨胀，压制不住，胀得他想要大喊一声。他在书房里坐立不安，焦躁地走向门口又烦躁的快速返回。拿起书又放下，跑到客厅打开电视又觉得吵，看了没几分钟又关上。从没有如此无措过，他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此时却寻不到出口，找不到发泄的途径。

胡仕达应该到住的地方了。他看了眼手机，叹了口气，给胡仕达打了视频电话。

胡仕达刚进房间不久，这个被称作报社宿舍的地方是个三居室，住了两个记者，现在加上他，正好每人一个房间。陆燃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收拾行李。

“哥，我到了，这里还不错。”胡仕达心情很好，拿着手机在房间转了一圈，给陆燃看了看他生活的环境，又絮叨着记者站的同事怎么去接的他，很热情的请他吃了顿大餐，不过地方站的头儿才四十多岁就秃成了瓢……

陆燃默默听着，几次想打断他，都没拦住他急切的分享欲。

“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胡仕达终于分享完了，陆燃在又等了几秒后嘱咐了一句。

“我先收拾行李了啊，待会要好好睡一觉，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胡仕达打了个很过瘾的呵欠，抬手就要挂电话，手还没按上去，就听见陆燃急切地说：“老胡……”

“怎么了？”胡仕达疑惑地看着屏幕。

“聊一聊。”

陆燃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败了，败的一塌涂地。“城墙塌了。”他说。

胡仕达愣了下，随即明白他在说什么。“靠，这么快。”他低声嘟囔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他想起中学的时候，有天晚上，他和同学出去玩，回来在楼下看到陆鸣拖着喝的东倒西歪的陆燃艰难地回家。他想伸手帮忙，却被陆燃一把推到一边。“别碰我，我不需要。”他说不清陆燃当时是什么表情，厌恶还是烦躁？他在极力克制，嘴唇都在抖。“哥，我是老胡。”他记得他说完这句话，陆燃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盈满了水雾，脆弱的看不到丁点那个骄傲的陆燃的模样。

“陪我坐一会儿。”

他们在小区的湖边坐了很久，久到月亮爬上了树梢，久到那对腻歪的小情侣也归了巢。周围只剩下安静。“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给你保密。”

胡仕达记得那天晚上陆燃说了很多，但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一眼，他就像自己说给自己听的。他说他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他虽然没有具体喜欢的对象，但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他不知道怎么办，他不允许自己不完美……他那天哭的很伤心，脆弱的像个几岁的孩子。

他停止哭的时候也不再说话，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湖面。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在平静的湖面上映了个清晰的倒影，那影子孤孤单单地悬在水里，像无根的浮萍。胡仕达觉得那时的陆燃和湖里的影子一样孤单。

“哥，其实人都不完美，你别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问题，我都能接受。”胡仕达在陆燃的沉默中谨慎地安慰，虽然他知道这样的安慰无足轻重，陆燃也不需要，但还是初中生的他，安慰人的技能也就这么多。

“我要给自己建一座城墙，谁都不能跨进来。”他记得陆燃说这句话时眼里的坚定，但坚定里却多了好多悲伤。往后的这么多年，陆燃从来没有再说起过这个话题，他从不缺少追求者，但却固执的将所有人挡在墙外。他也眼见着陆燃变得疏离又冷漠。

“是周逸吗？”他试探着问。他看见屏幕里的陆燃微垂了头，像筋疲力尽的斗士，失去了所有战斗力。“你们才刚认识，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