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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青烟偶尔被风吹进眼,谢蓬莱揉了发酸的眸子闭目休息。听外头梆子已经过了亥时。看似安定富足的沙海,外有北夏铁骑相逼,内有朝廷掣肘轻视。来了个锦王后,沙海必定跃出延州秦州和渭州以外,举足轻重便是进退维谷。揉着头的谢蓬莱心里一刻也没歇过思虑。她和马贼交往过密,不知能瞒住锦王多久。那位主儿真不似京里流传的“母老虎”般有勇无谋,能低下身段风餐宿露走访各州的皇亲国戚当世不多,能刺透实世心民情的亲王也只此一位。想到这,谢蓬莱叹气后转过头,加上另一只手揉着脑门。县衙后门脚步匆匆,她警觉地睁眼起身,看见那司阍提肩缩头,战战兢兢地引路在前。后跟着锦王的贴身侍女离昧。离昧看了她后双眼含笑,“谢县令果然勤政,还没歇着。”她端上准备好的热羹,“这是锦王嘱我给谢县令送来的,您先吃饱,之后锦王有事要召您商议。”离昧大方报了身份来历,她自然不能当成私事懈怠。只是大半夜的,不晓得锦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谢蓬莱本就饿了,忙喝完那碗肉羹,“劳烦离女史带路。”离昧爽朗笑了,“我不是王府女史,仅仅是护卫。”马灯在前带路,离昧让人将谢蓬莱案上的文书全部抱起,绕过几条沙海夜巷后到了换了名头的帅府。几年没踏入这里,可谢蓬莱依旧无比熟悉。“锦王安歇在何处?”“在清河馆。”帅府庞有数馆,清河馆是过去白芷住处。谢蓬莱点点头,跟着离昧向清河馆而去。心里一直担心着这锦王别又使出什么怪招数来。清河馆前门到游廊处仅隔了个小花园,抬头就能瞧见游廊尽头的书房里亮着烛火。园子里黑漆漆的,到了书房外,除了锦王面前的几根蜡烛,就数门口侍卫的眼睛最亮。看离昧眼神是让她候着,谢蓬莱微曲着身体耐心等候锦王。虽说非礼勿视,等了一炷香后,谢蓬莱还是偷偷抬头瞥了眼挑灯夜读的锦王和屋内陈设,没想到两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赵宜芳杏眸压着威严,瞪了谢蓬莱后等了会儿,“请谢师进来。”白芷的书房没有变化,北角书架上依然搁着各种兵书地图,天文水志类。西墙上原本挂着的霰雪枪不见了踪迹。她知道是云白鹭偷走了也没声张。看来赵宜芳所谓的整饬,也不过是清理打扫了番。离昧将谢蓬莱的文书摆在锦王案上后就离开合门。赵宜芳这才敲了敲面前的书案,示意谢蓬莱也坐到对面。再端起面前的茶杯,谢蓬莱察觉到里头已空,忙给锦王续上水。瞥了眼她读的,不过是《素问》。再看赵宜芳的脸色,似憋着气,又端着架子。锦王的眼神回到书上,“谢师先忙你的。”谢蓬莱犹豫了下便提笔继续看堆积的公文。片刻后已经进入状态,混然不觉身在何处。赵宜芳已经站起来,将蜡烛往前头挪了点,谢蓬莱随口道,“一根就够了。燃多了费公使钱。”锦王愣住,随即吹灭了余下的蜡烛。书房里顿时从白亮转为半黑,屋外的侍卫蠢蠢欲动,影子犹豫时,锦王道,。"没事。。"这一声才惊醒了谢蓬莱。她茫然抬头看了眼前四周,终于从案牍中回神。“听人说谢师在县衙里惯常俭省,果然不虚。”锦王开口在昏暗房内,谢蓬莱觉得她声色已不复方才严厉。“下官习惯了,敢问殿下有何事要商?”谢蓬莱问。锦王回到自己座位,抓起根湖笔随意在纸上画了几笔,“也没甚要紧事。不过听了几句闲话,心里不痛快。”那边是京里流言传到了沙海,谢蓬莱想了想,左右不过床笫谣传或婚事流闻,正要安慰锦王,赵宜芳忽然抓起湖笔沾墨涂在面前的谢蓬莱脸上。凉润清香的墨汁在沙海县令右颊浓郁地拖长,她以指沾了墨,惊讶道,“这是?”“听闻谢师今儿去花巷听戏了?”赵宜芳不等谢蓬莱回答,又在她脸上划了沙海近来客邸生意红火得紧。知秦州的那位头一个到,后面跟着几十号随从。渐渐的,知秦州、渭州的,三州地头上转悠的转运使,按察史等大小官员也在赶来的路上。要不是锦王因担心边防而拒绝,连各州团练都想去沙海讨锦王的亲近。虽说在京里赵宜芳总是被御史台盯着挑刺,在天高皇帝远的三州,她俨然成了制霸一方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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