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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动用灵力摔走郁芊,在门口的许明川一定会注意到,郁芊的小脸上浮现洋洋得意之色,被他捂住嘴唇,还在含糊不清地喊着:“师尊您瞧,连老天爷都在帮徒儿。”“今日她去了闹市,你去那儿寻她。”苏柒扔去一句答复,专注于处理眼前人。郁芊的确聪明,又懂得明哲保身,唯一的缺陷就是拎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一昏头,就把满腹小九九全招了,只要拿捏好分寸,不被小人所害,她的前途仍不可限量。“师尊你在想什么?”郁芊大声抗议道,一把揪住苏柒,“你好好看着徒儿,徒儿的美色不足以让你入梦吗?”不足以!“徒儿经过几日研究,知道师尊怕黑,害怕独处,特地牺牲自己来陪侍,不想师尊竟然如此对待我。徒儿不开心,徒儿要闹了,哄不好的那种。”以苏柒的修为,将小声嚷嚷的郁芊强行打醒,扔到大庭广众之下并不是难事。但他不讨厌郁芊的举动,纵使是贴身的触碰。“你从什么时候注意到的?”他轻声询问,试图取得一个答案,回答他的只有轻微的鼾声,郁芊缩紧身子,紧贴着苏柒,酒意上头,红着脸睡了过去。苏柒忍不住长叹一声,想要起身,谁知郁芊睡梦中依旧没伸手,抓住衣衫的五指有力地握紧。她若无其事地做着大不韪的举动,从不知何时起,就注意到了丝丝细节,把苏柒的处境推敲出来,清醒时佯装不知,结果待一醉酒,该抖得一件不落,全被她抖了出来,态度天旋地转的变换,令苏柒哭笑不得。他当初选定这样一个人,是一件何其失败,又何其幸运的事。苏柒无语地盯着纤纤五指许久,一阵甜香萦绕,让他忍不住看向郁芊,他不知道郁芊在他身旁躺了多久,自己正一点一点,陷入绕梁不绝的甜腻和酒香。他忘记了自己害怕闭眼的原因,忘记了一旦入梦,会陷入比现实可怖百倍的幻境。即使在记忆中早已死去,阮云脂的游魂仍纠缠着他,刺激着苏柒的每一处意识,他新鲜的伤疤被再度翻开,血淋淋地展现。在郁芊指出吴槐的衣装时,苏柒想起了这么一件事,某年某月某日,阮云脂手中捧着大红衣裳,亦步亦趋,袅袅婷婷,来到他身前,俯身低吟浅唱。“师尊,随我生同屋,死同穴,可好?”阮云脂勾着长发,在他的眼前晃着。她一身火红,手中拿着捆仙锁,持着千山月,挑着猩红的血珠,她擦着万花而过,脸上的鲜血如唇珠胭脂。“人间界的喜服,永结同心之好。云脂想要得到师尊,哪怕马上就要死了,也要与师尊在阴曹地府夫妻双双。”她的眼神中满是悲戚,像是苏柒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但苏柒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做了一个合格的师长,传她霁月门的功法。然后像是人偶一样,被锁在着幽静的石室里,满耳满眼的污浊,一锁就是十年。苏柒伸出手,一寸寸地靠近她,逐渐贴上了阮云脂的脖颈,心中恨意翻腾,他只要收拢五指,就能在一声脆响中结果她的性命。阮云脂笑语嫣然,她的容貌突然开始变换,逐渐失去了纯真的神色,眉眼勾起,她伸出手,主动环上苏柒的身子,言语间尽是笑意:“师尊,你看,我是谁?”熟悉的声音,宛如一桶冰水从头浇下,将苏柒从睡梦中唤醒,他正轻抚郁芊颈肩无暇白壁,只要稍稍用力,眼前做着甜梦的姑娘就会瞬间变成一具尸首。他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想起身,等他试着挪动身子,才发现自己仍被郁芊死死拉着,郁芊甚至感觉到了移动,微微皱了皱眉,就想翻身,可惜身后就是栏板,被迫维持原样。苏柒的手缓缓地从她的肌肤上移开,背脊像是根突然折断的松树,直直弯了下去。他害怕惊扰到郁芊,没有弄出响动,只是伸出手,一点一点,一根一根,掰开了攥住黑衣的右手,从空气中挣扎了出来。窗外明月依旧,苏柒失去意识的时间并不长,阮云脂的出现不过是短梦一场,仍能让他惊醒时浑身冷汗,他扶住床边的木几,苦笑着缓缓坐落在椅上,端起了已经凉透的茶盏,凑到唇边,又缓缓地放下了。郁芊的手中突然失了依凭物,忍不住向外招了招,乱动的右手正好落入苏柒眼中。鬼使神差地,他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郁芊在梦里像是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甜笑,往床边挪了挪,将苏柒的手握紧了几分。深夜,苏柒没有点灯,他几次想伸出手,最终只是看着郁芊,将她睡着的模样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她的身体的确是前世自己门下的弟子,然而她的魂魄,在苏柒眼中始终闪烁着夺目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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