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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夜终于明白谷为先的意思,捞起他发疯向回游。他答应衔蝉要照顾王婶,柳条巷里还有花儿、还有小阿宋,照夜游红了眼,有那么几次,水流要将他们带走,而他站在巨石上嚎哭。谷为先终于醒来,他对照夜说:“别管我,先去找谷大将军。不然就晚了!”
照夜头也不回地游着,水很冷,快要冻穿他,他想:要活着!要他们都活着!
他不知游了多久,额远河的神灵庇佑着他们,在狂风骤雨之中将他们送回了对岸。然而天亮了,屠杀开始了。
那往后很多年的一天,花儿坐在额远河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那天的许多来。她只记得由远而近的嚎哭声、呐喊声、那刀割在脖子上血呼啦淌出的声音。她耳力太好了,明明躲在深窖之中,那些声音却清晰地传进她耳中。
她不停地抖着,阿婆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没事,我怕雨水灌进来。
那些人跑起来带起呼呼的风声,一直跑到他们藏身的地窖之上,来来回回。他们一动不敢动,躲过了几次搜查。阿宋睡醒睁眼害怕,哭了一声,花儿去捂她嘴已经来不及。挡板被揭开,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他们。花儿看到那人拿着火把,只要那火把丢下来,这地窖就成了他们的坟墓。
她突然挡在前面大声说:“大哥!有话好说!”
她刚刚长开,还穿着白府赠她的那身衣裙,在火把的亮光之下格外娇嫩。她想起白栖岭与她说:你以为我无恶不作,却不知有人茹毛饮血、奸淫掳掠。你以为我是恶人,只因你从未见过真正的恶人。
以卵击石,也要击。
她爬上窖口,看到那人身后站着的数十人,意识到这将是燕琢城美好的春日逝去了,逝去了。
柳条巷的人都站在那个院子里,当那人的手伸向花儿,王婶突然冲了上去。她神志不清明,嘴里喊着:“还我小老三!还我小老三!”一口咬在那人手腕上,花儿看到他举起了刀,握紧手中的短刀扎上去,已然来不及了。
那把刀刺进了王婶的腹中,鲜血溅到花儿脸上,王婶倒在了她的面前。花儿毫不犹豫将刀扎进那人的心脏,听到他闷哼一声,痛快!她哭着想:痛快!
王婶念着小老三,又念着衔蝉,声音渐渐弱了。她死了,眼却睁着。
他们的血顺着雨水流走了,花儿挡在阿婆和小阿宋身前胡乱挥舞着手中的短刀,白栖岭送她的镖还在她袖口里,她想:那是他要她留给自己的么!
当一把刀砍到她胳膊上时,她甚至察觉不到痛、她只是挡在那里,对阿婆说:阿婆,带小阿宋走!
能走去哪呢?哪里都是鲜血和尸体。柳条巷的活人们大多没了声息,尸体错乱叠在地上,还有人头在地上滚。花儿想起她做过的那个梦,尸体遍野的燕琢城,成了人间炼狱的燕琢城。
当满身是血的阿虺冲进来的时候,花儿仿若看到了天神。他身上满是伤,身后跟着哼将,二人杀出一条血路挡在她们面前。
阿虺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花儿,二爷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阿虺哥哥…你别管我们,你带小阿宋走!”
花儿推他,他却回头对着花儿笑:“花儿妹妹,你莫怕。有阿虺哥哥在,来年的生辰面,阿虺哥哥亲自做给你吃。”
一把刀插进他身体里,他竟拔了出来,挥出去。无论谁想上前,阿虺的身躯都挡在那。他还有最后一口气,他吊着最后一口气,直到外头传来呼喊声,他才一头栽倒在花儿面前。
花儿摇着他身体,然而她发不出声音,只是趴在他身上,用手堵着他如注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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