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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熟练地抄起象牙梳替我梳理头发,趁她不注意,我冲着镜子做了几个高难度的鬼脸,以确保我的灵魂百分百跟这具肉体契合了,别回头本来我是想哭的,结果脸皮却在诡异的发笑,那就有点不好意思了。头也梳好了,花名册也拿来了。我翻开来细看,前半部份是府里下人的个人资料,包括姓名,性别,出生日期,籍贯,入府时间,以及一些需要注明的的事项;后半部份是这些人各自在府中的职责分工。但见管家一名,姓岳名峰,统管府内一应大小事务。嬷嬷三十几名,丫环四十几名,家丁五十几名,有伺候老爷的,大约就是“我”的那位当官的爹了;有伺候少爷的,也就是说,这个家里除了一家之主的爹,还有另外一位不知是兄是弟的男性;有伺候小姐我的,就是绿青红白四个丫头。除此以外,还有专管洗衣做饭的,有专管打扫庭院的,有专管出门随唤的,也有专管看家护院的。总体下来整个府中约有人口一百五十人左右,规模还真是不小。我正想着如果再要绿水去把祖谱拿来以便我查询“爹”、“哥哥”或“弟弟”,以及“我”的名字会不会令人起疑时,便听得门外有人道:“老爷回来了!”老爷吗……我那素昧谋面的爹。门开了,进来一位身着大红官袍的清癯男子,高高个子,脊背笔直,面相不怒自威,步履有力沉稳,额间少许皱纹,颌下几缕青髯,看去耿直刚正,观之亲切可敬,不由得令我好感顿生。“爹,您回来了。”我叫得有些生硬,晃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行礼。“爹”大步迈过来一把扶住我,满是心疼地道:“灵歌,快坐下。身体可好些了?头还疼不疼?”“灵歌”,我的新名字。还好不是什么莺莺燕燕的,叫起来蛮清口。“爹不必担心,灵歌已经没事了。”我轻声道,抬眼仔细看着面前这位陌生而亲切的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伸出大手抚抚我的后脑勺,“爹这几日公事繁重,一直难以脱身来看你,你自己要好生修养,切莫心急啊!”“爹放心,女儿已无大碍,您就专注公事罢,千万别为我这边挂心,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我大着胆子去握了握他的大手,温暖而有力,心中不禁也是一暖。“爹”的眼神中有一霎的错愕,转而便被微微笑意取代,握住我的手道:“既如此,你好生歇着罢,为父还要回府衙,今晚仍旧不能回来陪你兄妹俩吃饭了,你且早些休息,不要坐得太久。”唔……“兄妹”,又是一条信息。送走“爹”,丫环红鲤端来熬好的小米粥,我这肉身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尽管饿得我前心贴后背,终究也不敢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喝,是以只慢慢喝了半碗就放下了。四个丫环手脚很是利索,由于“我”在床上昏了三天,被褥上都是药味儿,几个人很快地将床铺收拾了,换上一套干净的重新铺好,白桥便去伙房要开水以供我洗脸,红鲤则收了粥碗,说是再替我去熬碗人参燕窝粥来补补气血,剩下绿水和青烟两个留在屋内随时听唤。我轻抚了额头皱着眉,道:“我这头上伤得不清,竟有好些事都不记得了……究竟这伤,是怎么一回事?”绿水满是心疼地道:“难怪小姐不记得了,那日我们陪同小姐上街,行至一处酒楼下,楼上两个人打架,将个酒坛子从窗口扔了下来,正砸在小姐的头上,小姐当场便不醒人世……真是老天保佑!让小姐您昏迷了三天之后醒了过来,原本给您看病的郎中说……说小姐您三天若不醒,就……就……”嗳……这怎么说呢……你们的小姐确实再也没有醒过来……虽说这样的死法儿有点无厘头,但总没我感冒睡死来得冤枉吧?!整理一下脑中已经有的“资料”:这是一个官宦家庭,由当官的父亲,目前情况不明的哥哥,和“我”组成。父亲公务缠身,由举止气度来看,当属清官一类,令人欣慰。哥哥略过不提。“我”呢,虽然已经无从了解,但由这贴身的四名丫环的行为和态度来看,那位灵歌小姐应该是个性格不错的女孩子,起码不会吓唬下人,从她房内摆设的品味来看,也不会是什么庸脂俗粉,起码风格还是挺温馨淡雅的,比较对我的胃口。一个吃穿不愁的家庭,一位可亲可敬的父亲,一个尚属未知数的哥哥,以及老实贴心的下人,似乎无一不在昭示着我在古代的新生活比在现代时有着质的提升。穿越,没有什么大不了,除了运气,机遇,还要靠那么一点点的福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穿则已,穿,就要穿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否则好端端地从现代穿过来,没两天儿就饿死在大马路上,岂不是要笑掉所有看穿越文的人的大门牙?所以,为了不给后世留下笑柄,我决定从今日起,好好生活,尽情享受,穿绫罗,吃燕窝,嫁到豪门做老婆(-_-!!)。那么,再见了,过去。我来了,未来!茶楼·脚腕许是因为身体尚虚,我欢实了没一会儿又有些困倦了,重新躺回床上茫茫然坠入梦中,梦里似是身处现代又似身处古代,一阵矛盾挣扎,最终还是决定留在这架空的年代,现代世界已无我所留恋之事,父母各自生活得很好,无需我养老尽孝,除此之外,再无牵挂。留下吧……衣食无忧地终此一生,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事呢……混乱的一觉终于睡醒,睁眼看时天已大亮。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如今第一步我已经达到,第二步看来也为时不远矣(白日做梦……)。“小姐,今日身体感觉可好些了?”绿水似是一直守在床边,见我醒来忙轻声问。“唔,好多了。”我翻身坐起,仍然头晕眼花。“昨晚少爷来看过小姐了,见您睡得沉便没有叫醒你,坐了片刻就走了,”绿水一边去桌旁端药一边道,“方才郎中也来过了。替小姐看了伤,又开了新方子,这是才熬好的,小姐先喝了药再吃饭罢?”我点点头,接过药慢慢啜着。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少爷说他今日还过来么?”绿水道:“少爷今日一早便去了衙门,听长乐说,近日城里头有人犯了大案子,满衙门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只怕少爷也要到晚间方能回来了。”长乐这名字我在花名册上见过,是伺候少爷的小厮。至于这少爷……也是衙门中人?父子两个都是官,我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忙吧,忙吧,没空在家才不会看出我这猛鬼附身之人的破绽。少量地吃了些粥,梳洗更衣后我在绿水青烟的搀扶下出了房间,房外是一道抄手游廊,环院而建,地面铺了形状不一却干净平整的青石砖,游廊外是假山与矮矮的院墙,爬满了青萝紫藤,墙根处种着白紫相间的蝴蝶兰和深紫色的鸢尾,东西两侧的墙角是两株大大的西府海棠,亮粉色的花瓣晓天明霞一般地映了满园,使这略显幽谧的深闺不至太过冷清。吸着花香,心情舒畅,我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门,决定趁府中另外两个主人不在的机会熟悉一下地形。一上午逛下来大致也看明白了几分,这座府院跟印像中的中国古典庭院相差无几,亭台楼榭俱全,湖山花鸟不缺,搁现代就是一旅游景点,在古代那也是朱门绣户。父子三人住在这样的宅子里还真是享受,身边百十来号人伺候着,想要什么做什么动动嘴皮子就能实现,这样的幸福生活还能到哪里去找?——老天哥哥,妹妹我再次谢你了!逛园子赏风景,走走歇歇,一天就这么晃过去了。晚饭仍然是我自己吃,那一父一子的工作量简直可以媲美国家总理,始终都没能露上一面。幸好我一个人住惯了,也不觉得冷清,吃过饭后就靠在临窗软榻上和四个丫环聊天,从她们的小嘴儿中套套话,挖掘挖掘关于本府的可靠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我的灵魂比较小强还是这位灵歌小姐的肉身比较小强,总之两强相遇……那是强上加强,所以我这具病体在红白青绿四名丫环的悉心照顾下,一周后终于可以活生生的站在大家的面前了。这期间我始终都没能再见到我的“爹”,以及那位形态不明的兄弟,据绿水透露,每每两个人都是半夜才回来,只在我的房门前向几个丫头打问一下我的身体状况便各自回房,次日一早天不亮便又都出门办公去了。也好,也好,这种情形保持到我找个古代富翁嫁掉时最好,免得被那父子俩发现我的“质变”。虽说绿水等四个丫头也是天天伺候灵歌小姐的,终归年纪还小,就算觉出性格习性哪里与以往有所出入,至多也只会认为是成长中的改变而已。所以一切都在融合中发展,我信心倍增。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也没有闲着,通过四下打问多方探听,至少弄清楚了本府主人的姓氏——岳。“我”叫岳灵歌,我的爹叫岳不群——呐哈,开个玩笑……爹叫岳明皎,官拜天龙朝刑部中大夫一职,正四品下,专值各类刑事要案的提审裁定。我的哥哥,岳清音,虽然也每日出入衙门,但他既不与“爹”共事,更无一官半职,具体他是做什么的……说起来这个职业有点凉冰冰:仵作。所谓仵作就是古代的法医,专门负责检验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并将详细死因上报给衙门。但是据说仵作在古代是一种比较低贱的职业,正史上的仵作的儿子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的。当然,这是天龙朝,一个架空的王朝,也许像现代一样比较尊重法医这一行业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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