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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第1页）

真是要疯掉了。

桑桑整个手一颤，哪怕被他捏的死死的，一丝缝隙也没有，体温逐渐从指尖开始褪去，变得冰冷失常：“你是想让我怀着身孕……如果、如果不是儿子。”

“女儿朕也喜欢，”姜献微皱眉，但很快，他深刻的眉骨就松弛开：“只是立皇太女需要一点时间，但朕会让她名正言顺的做天下未来的主君，朕有法子。”

他安慰她，“别担心，朕答应你，无论男女，这孩子都会是大雍的储君。”

没有例外。

“等孩子出世，朕不会再困住你，运河已通，春三月朕带你下扬州，腊月天寒地冻，朕带你上骊山泡温泉，你乖乖的，去哪儿都行，前提是必须带着朕——到时候，你若想念南家，朕许你回家省亲，都在京城，早晨去，晚上朕接你回宫，晚上和孩子们一同用膳。”

孩子们。

桑桑轻哂，“你是想让我生几个？”

“一个。”姜献俯进她脸颊和肩头之间的方寸，用力呼吸她的香气，“太疼，能换换就好了，朕不怕疼，可惜朕不会。”

桑桑想，若他会，才是稀罕事。

两个人说话间，外头旭日东升，帐中漫进赤红霞光，将俩人模糊一夜的眉眼照得清明透彻，她慢慢看清姜献的眼睛，漫无边际的情意，眷恋、痴迷、温柔，这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愫，朦胧若柔雾，掩饰了他本身的暴烈凶悍。

桑桑知道，那是假的。

他这样的人，生来淡漠凉薄，被教导成一个极出色的君王，履行和奉行的，都不过是帝王天职，而非百姓良知。

爱，悯，慈悲，只会混淆他的判断，他不需要那种东西，就算学的再像，骨子里的执拗薄情也骗不了人。

压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荣禄在外头提醒，姜献才不疾不徐迈步。外头的人打起帘子，天光透入，他回眸，话声温和：“淑太妃年纪大了，这半年总是犯病，犯的癔症，怕她走出去失神跌碰了哪儿，朕命人将她移居太后边上的寿宁殿，叫人二十四时辰盯着，再不怕她出事了。我记得你很在意她，毕竟算你半个养母，你此番收心回宫，朕就让她出来多陪陪你……嗯？”

到底，还是怕她跑了，在警告她。

教训

回宫那日，好大排场。

先补了丽妃册封礼，着妃服，授金册，再度回到囚困多年的宫廷墙院，桑桑神色淡漠，平静姿态三跪九叩，领谢天恩。

礼毕，她静静坐在槅扇前发愣。

内务府派来的内侍宫女忙前忙后洒扫，有一个年纪小的丫头，瞧着不过总角，头发分作两半，各扎成一个螺角，脸嘟嘟的很可爱，手持掸子伸长了去够头顶的上槛，奈何太矮，踩在绣墩上，弓直脚背也够不着，摇摇晃晃差点掉下来。

夕阳垂满庭院，槛窗投进一地粼光，珠帘折射出刺目的光晕，桑桑拿手背遮了遮，看着那小宫女道：“你过来。”

小宫女依言从绣墩上下来，小心翼翼走到桑桑面前，年纪不大，礼数却很周正，跪在桑桑面前字正腔圆的，“奴婢给丽妃娘娘请安。”

那么小，还没十岁吧，桑桑忍不住摸了摸她头上的螺角，她幼年在宫里也这样打扮，阿娘手巧，扎的螺角也比旁人的好看，灵动。

桑桑温声道：“你叫什么？”

“奴婢阿俏。”

“好，阿俏。”她从桌上拾了一把糖果子，放进阿俏手掌心里，“你还小，且去玩吧，以后不许踩那么高，仔细摔下来，可疼啦。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我允许的。”

到底还是孩子，阿俏听了这话，又得了糖果子，开心极了，清清脆脆谢了恩跑出去。

芳仪走进来，恰好撞见桑桑唇角噙笑的样子，愣了一愣。她难得看桑桑眉睫带眼弯着笑，平时总静静沉沉没什么生气，这么一笑，让人想起她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却凭空给人一种疲惫靡艳的感觉。

她今天穿着橘红重缎香云纱的大袖衫，隆重明艳，愈发衬得肌肤苍白，几无血色，反透出一种烟蓝的玉石光泽。

见芳仪进来，桑桑笑容微敛，仍是很温和的模样，芳仪知道她的性子，走上前替她斟茶：“这里是玉芙宫，娘娘兴许不知道，这儿是玉芙夫人住过的宫殿，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陛下亲自过眼工部督建的，陛下让您住在这里，足以证明是真心爱重您呢。”

丽妃住进玉芙宫的消息一经传出，宫内外便掀起轩然大波，之前疑心丽妃失宠的一拨人恨得自打嘴巴，怎么就没想过丽妃有复宠的一日，圣心难测，令他们错失了拉拢结交丽妃的关键时机。

玉芙宫是什么地方？

帝心所在。

夫人过世三四年，陛下仍时常夜宿玉芙宫思怀故人，宫中的布置、衣裳、花草一如夫人还在时，没想到会赐给一个乡野出身的丽妃。

连太皇太后那儿都惊动了，派人前来打听丽妃的容貌和德行，前脚送走太皇太后宫苑的人，布菜用膳，后脚天黑下来，姜献来了。

桑桑才吃了一口鹿脯丝，放下玉箸，慢悠悠站起，刚要行礼，被男人大手托住纤瘦的腕骨，微一用力带进怀里，吻缠绵的落进她鬓角，以芳仪为首的一干宫人默不作声垂下脑袋，不敢再看。

他的手掌一只搂住纤腰，一只扣紧她后脑勺，修长指腹插进她黑发里不许她动，先吻脸颊，继而流连到耳廓、耳垂，和窄领之上的一段雪颈，太急，被她耳边摇曳的珍珠耳坠碰到嘴唇，他回味着那冰凉的一下，莫名感到甘甜。

“这珍珠衬你。”他低声道：“朕再命人送几百斛来给你当弹珠玩，再串几件珍珠衣，夜里你穿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