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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福长从黄简办公室回到家,见爹坐在客厅里。爹盯着他的脸,看过来看过去,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然后探了探头,看小凌在厨房做饭,就说你最近有啥事吧?乔福长笑着说我能有啥事?爹说没啥事就好。乔福长有些莫名其妙,说爹你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说的我心里毛毛的。爹说你表姨夫在咱县城卖山药,听有人说闲话说你在市里被人欺负了。乔福长笑笑说我能被人欺负吗?爹咂咂嘴神秘兮兮,说你表姨夫说,有人把你叫作狗主任,是咋回事?乔福长脑子嗡地像炸了锅,不知道这种事怎么会传回老家。从上大学起,他就是老家人的骄傲,村里人来落凫市,他家是接待站,虽然因为这些没少与小凌生气,有时候也感觉到累烦,但一旦每次回老家,看见乡亲们坐在他家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来家里拉话拿土特产给他吃,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如今连大江作践他的事都传到了老家,让他抬不起头。爹说你表姨夫说有人欺负你,你娘三天都没有睡好,逼我来市里瞧瞧到底出了啥事。乔福长装着没事的样子,说表姨夫也真是,不知道从那里听人说一嘴,就安在我的头上,让家里跟着担惊受怕。爹把手按在他手上,按了几按说,福长从小我就知道你心事重,有啥事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乔福长脸上弄出一脸笑容,说没有事我给你说啥事呢?爹说还嘴硬,没有事怎么烟一口接一口抽?乔福长意识到被爹看出来心事,把烟往烟缸里摁了。爹又说爹软软唧唧一辈子没有啥出息,是因为从你爷那一辈开始家里就穷,人穷了,说话舌头就不硬,可你不一样,要吃有吃要穿有穿,腰杆子一定要挺直,咱不惹事,遇到事也不能怕事。爹正与乔福长说话,见小凌端着上菜,把话停了下来。小凌见两人背着她神神秘秘说话,起来疑心,说爹有什么话还躲躲藏藏说,我又不是外人。爹笑着说没有没有。小凌说前几天还寻思着房贷偿还得差不多了,给你们两位老人添置衣裳呢。爹脸上一阵热,觉得儿媳妇误以为来市里向儿子讨钱的。儿子买房时,他拿不出钱,为此两年没有来过儿子家。爹说你表姨夫说福长在城里被人叫作狗主任,你娘听说后饭吃不下觉睡不下,让我来看看到底咋回事。小凌揶揄道,不是福长被叫作狗主任,是有人把狗叫作乔主任了。爹一脸糊涂,拿眼看儿子,乔福长见小凌把事情说给爹,有些生气,小凌撇了撇嘴说爹不是外人,丢人也是丢到家里了,有啥掖掖藏藏的?就把前后的经过讲了出来。爹焦躁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不停地搓着。小凌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小凌爹也没有求过你,想求你一件事。小凌说爹外气了,有什么事只管说。爹一脸讨好说我听说你堂哥不是当大官吗?求你管管福长的事,这样被人欺负,传到老家会被人笑话的。乔福长一惊,想不到爹会说出这样的话,把碗往桌上一磕,一脸乌青说爹你操的是哪门子心思?屁大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小凌一脸不屑,说还逞什么能?这件事从发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多长时间,解决怎么样了?还有脸再说?这么一说,乔福长软了下来,小凌继续说打肿脸充胖子都会,问题是能充到什么时候?乔福长站起来二话没说,开了门走出家,也不管爹在家,把身后的门摔得山响。乔福长走在街上,茫然不知所往。这件事没有了退路,要求处理大江已经不是出气不出气的问题,关系着自己的脸面。黄简与自己的关系不算远也不算近,为什么突然会给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仅仅是说说话表示一下关心吗?里面一定有难言之隐说不出来。如今又加了个爹,爹不是一个人,爹后面是娘有表姨夫,有村里的老少爷们,都大眼瞪小眼看着事情进展,如果就这样把这件事无声无息搁在那里,爹娘咋看他?老少爷们咋说他?他回了家还会不会有人里三层外三层与他拉话?想到这乔福长拿起手机,拨通局长的电话,还没有开口说要见他,袁风说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就到我办公室吧。乔福长敲开局长办公室,袁风开会还没有结束。见他进来,就把会议散了,说我和福长有重要的事要说。乔福长站在办公桌前没有坐下。袁风招呼他在沙发上坐下。乔福长脸上带着气,问袁局长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袁风泡了一杯茶放在他跟前,一脸和气说,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多天没有见面了,想和你说说话。袁风琐琐碎碎说了一些局里的事做铺垫,然后问小凌与你最近的关系还融洽吗?乔福长知道这不是他想要问的意思,胡乱应付道就那么回事,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坏。袁风又问小凌最近在家做什么呢?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在班上见她了。乔福长猜出这是他想要说的意思。小凌与局长小姨子小繁攀比,起初只是赌气不去上班,时间长了,习惯成自然就不去上班了,偶尔单位搞活动晃一眼,证明是单位的人。袁风晌不晌夜不夜提起这个话头,一定与自己举报大江违反工作纪律有关,就问是不是大江又咬人了?又说如果要小凌上班就让她来上班好了。袁风说小凌来上班不上班无所谓,局里那么多人都人浮于事,我不指望她添米下锅。乔福长问有人背后议论什么了?袁风说即使有人议论又能咋着?谁人背后不被说?又谁人背后不说人?把话停顿下来喝茶,似乎想斟酌个说话的角度,细细品了半杯茶,又说大江的为人你也知道,无理强占三分,没窟窿还嬎蛆呢,更别说有把柄让他可寻。乔福长问他是不是又把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了?袁风说遇事要做两手准备,才不会被人揪住小辫子陷入被动。乔福长问怎么做两手准备?袁风语气沉沉,说现在大江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我们要从面上笼住他,别让他狗急跳墙。乔福长听出局长话里的意思,是劝说他对大江做退让,他退让了局里就不至于进退两难。乔福长有些恼怒,说现在大江作践我到这种程度,局里没有处理还不知道他疼不疼痒不痒呢,就怕他狗急跳墙要笼络,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袁风说不要激动嘛,里面有些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乔福长更生气了,问能复杂到什么程度?不就是翟贵召集一些人到区里上访施加点压力吗?袁风摇摇头叹着气说,其实这件事你是应该感觉我的倾向,不说我也会偏向你,你给我做了几年的办公室主任,仅感情而言,局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我俩的感情,我能胳膊肘往外拐吗?之所以把大江这件事压着没有往下走,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保护你。乔福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问为了保护我?袁风没有回答,背着手伫立在窗台边望着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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