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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嘉岚把股票给他们的时候并未想过还有回馈，此时听他们一说，整个人都愣了一愣，好半天都未反应过来。这样一来，她就等于入股了华亚银行。她知道华亚银行的股份一半在政府手中，流通在外面的商股很紧俏。这一仗若是打输了，这匣中的那些纸片就一文不值；若是赢了，它们大概率会像这位张行长说的那样，迎来一波高涨。撇开这事会带来的商业价值不说。就是一分钱分红没有，那股票一文不值，只是一堆象征性的纸，就冲着它背后见证一个国家银行业兴亡的意义而言，她也是愿意的。她觉得胸口似被黄浦江的滔滔大浪冲刷过，非澎湃一个词足以形容。怔忪了好半晌，她徐徐绽开一个笑，郑重接过那个匣子，和张行长道了声“谢谢”。张行长笑道：“别谢我，这主意还是小梁想出来的。我现下身上几乎什么都没有，”摸摸口袋，掏出两个铜板：“喏，这是最后的两块钱。只有这点股票，聊表我对你的谢意。大恩不言谢，沈小姐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我们，于公，你现下是我们的股东；于私，我也想交你这个朋友。”说着，向嘉岚伸出一只手。嘉岚愣了愣，一手抱着那木匣，笑着将另一只手递了出去。春日正好，春风拂过她的脸，撩起她耳际的发。梁淞铭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与梁行长交汇的手上，落在她的脸上，一时竟有些羡慕那风。从那以后，嘉岚就成了华亚银行的股东。而梁淞铭果然依张行长所言，无论事多事少，一下班就来震旦找她。有时候还见他带着厚厚的一沓文件和信纸过来，她在旁边看书自习，他就在那笔下不停地写信。他下笔很快，文思不断。嘉岚听着身侧钢笔在指尖磨过的沙沙声，少女的心思如那墨水一般，在枝头洇开，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侧目看着他，莫名觉得安心。好几次他写着写着忘了时间，一抬头天已经黑了，嘉岚饥肠辘辘，也不吭一声。他觉得抱歉，要请她吃饭，她却选了校门口的馄饨摊。摊子的老板很快认得他们了。有一阵他去南京出差，她一个人去吃馄饨，老板见了，随口问了一句：“今天男朋友怎么没来啊？”嘉岚愣了一愣，下意识抬手撩了撩那压根没被风吹动的额发，将一口馄饨送到口中，囫囵说：“哦，他出差去了。”从南京回来的那天已经有些晚了，梁淞铭还是习惯性地去了震旦，提着两大兜子给她买的礼物，经过馄饨摊时，忽然想起这个点也不知她饿了没，顺手跟老板买了两碗馄饨，预备提溜着去学校给她。摊主一边煮着馄饨一边随口寒暄：“回来啦？你女朋友说你出差去了。”看见他手上纸包中露出一节仿佛是某种禽类的腿，笑道：“去南京了吧，给女朋友带了盐水鸭？”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梁淞铭愣了一愣，一个“不”字将到嘴边，又顺着喉咙滚了下去。找到嘉岚的教室，她果然还没有回家，正埋首看着书，时不时往窗口看一眼。一看到他的脸，像只小狗一样雀跃地奔出来。梁淞铭手心紧了紧，微微糯湿，一片细汗。“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特意等到现在！”嘉岚丝毫不知矜持为何意，声音中溢满难以抑制的欣喜。梁淞铭愣了愣：“你在等我……”“对啊！”嘉岚笑了笑，见他拎着大包小包，还有两碗馄饨，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这么多东西！有我的份没有？馄饨！我快饿死了，你真懂我……”“嘉岚。”嘉岚低头兀自聒噪着，却不期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郑重其事的轻唤，仿佛还有一下吞咽口水的声音。嘉岚“嗯？”了一声，茫然抬头，撞进他盈满水雾般温柔的眸子里。“方才……在巷子口的馄饨挑子那……”梁淞铭缓缓道，又吞了下口水。走廊的灯投在他眼底，将他的眼照得星光熠熠。嘉岚仰目望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他，静静等他说下去，心口如微风拂过，酥酥麻麻。就这么看着他，只这么看着他，就已让她很满足。“……那摊主说…说你是我…女朋友，我没…没有否认……”说完他下意识舔了下嘴唇，手心又湿一层。月亮不知何时爬上来，风也正好。初秋的风撩起她额前的发，迷了她的眼。眼前的人、他的眉、他的眼、与他相关的一点一滴，都汇成鎏金，静静在她心间流淌，闪着夺目、绚烂的光。夏日的禅声退去，整个校园里都是静悄悄的。她能听见自己的、和他的心口扑通乱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