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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云昭又看了看那一家三口,那位母亲正端着瓷碗喂小孩儿吃元宵,他的父亲在一旁笑着。
有多少年,不曾过过上元节,更不曾吃过元宵了。这些年,莫说上元节,甚至整个新岁元月,平南王府都会笼罩在一层阴霾之中。
又有多少年,连父母都不曾见过了,更遑论如此的天伦之乐。
司徒云昭心口有些刺痛,但对方到底是自己约来的,自己若在此时情绪低落,如此冷落了对方,实在失礼,于是尽量对着对面美丽动人的女子扯出一个微笑。
却不知这一切都落在对方眼里。
不一会儿,两碗元宵,几碟小菜,一壶美酒便上了桌,不是宫廷王府中的琉璃碗碟,而是青花瓷碗。
司徒云昭接连倒了两杯酒,她酒量不太好,灌进口中,喝得太急,眼眶都有些泛红。
司徒清潇轻声,“趁热吃。”
热气袅袅,在她面前缠绕,不是不落凡尘的圣女,沾染了烟火气,却更加楚楚动人。
不知为何突然有言不明的酸楚涌上心头,千丝万缕,看着碗里晶莹剔透的小元宵,司徒云昭伸出手拿起青花瓷勺,她低头,控制不住地,鼻尖泛酸,一颗泪砸进了碗里,混进了这碗元宵里。
她咬着唇,极力地控制着,拿着青花瓷勺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一张手帕伸到了眼前,上面绣着青竹,司徒云昭像是不相信一般,猛然抬起头来,桃花眼中盛满了泪,眼眶也泛红。
司徒清潇用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说,“怎么比小时候还爱哭些?”
她猛然抬起头来,“你,你还记得?”
声音中还带着一些鼻音,像哭过的小孩子。司徒清潇点了点头,弯了弯眼眸。
仿佛风迷了眼睛,眼中水意更重。司徒云昭的桃花眼,平日里便是多情如水的模样,此刻眼眶泛红,更是楚楚动人。
司徒清潇笑意柔柔,“你小时候的样子,我都还记得,从来没有忘记。”
司徒云昭心中翻江倒海,眨了眨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如此温柔的样子,止住了眼泪,“你若是早些告诉我该多好。”
她看着司徒云昭的模样,突然间想起了她小时候还是粉粉糯糯的样子,想要上去摸摸她的眼尾,安抚她,却只恐唐突了些,“你在怪我么?”
司徒云昭眼眸垂着,“不,我只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她以为她早已忘了她,她以为她在她心里的身份就只有一个,意图谋反,狼子野心的权臣。如果她早些知道,就可以将她与司徒氏,分的再清楚一些。
然而多的是,她不知道的事。
司徒清潇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想要抓住什么,却仿佛什么都没抓住,思索不出所以然。
情绪起伏剧烈,爱了六年的女子坐在对面,对她近乎疯狂和汹涌的爱日日拉扯着她,仿佛一叶孤舟在狂风暴雨中挣扎,突然狂风骤雨停歇了下来,变作了平静,她也便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如海面,不再波涛汹涌,却依旧浓烈。只是自始至终都无法宣之于口。
思及此,却有些烦躁了。试探着开口,“那你怪我么?”
头一次后知后觉般地露出这样的感情,她不怕粉身碎骨,也不怕世人之口,却在此刻有一丝害怕司徒清潇会责怪她的所作所为。
司徒清潇思绪飘远了许久,才回过神,“嗯?”
司徒云昭垂下长长睫羽,在染了浅粉的细白肌肤上投下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没什么。”
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司徒云昭理不清,只能暂时敛起情绪,斟了一杯酒,又灌进了口中。
半晌过后,她面前的一碗元宵没再动过,一壶酒反而大多灌进了腹中,她人也有了七分醉意,颊边染着桃粉,映着红色的裙装,艳丽无比。
司徒清潇也不多做阻拦,只是看着她,在司徒云昭举杯时,偶尔陪了几口,还十分清醒。
司徒云昭眼神迷离,带着笑意,“走,我们去看烟火。”
她执起司徒清潇的柔荑,微凉柔软,而对方弯了弯唇角,也并没有拒绝,任由她牵着,到了欢月桥。
这里是烟火大会最佳的观赏之地,桥上站满了人,一个个绚丽多彩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上炸开,多姿多彩,她们两个就站在人群之中,司徒清潇抬头,露出素白细腻的脖颈,眼中映着灿烂。她想,如此美好喜乐的夜晚,她的喜欢,也与日俱增,甚至压抑不住地显露了出来,就放纵这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看着司徒云昭,微凉的纤手探过去,抚上她的脸颊,司徒云昭醉得厉害,看不清对方的神情,也辨不明对方的情绪,只觉得这双微凉的手温暖无比,是她喜欢的人。
她一双眼眸带着迷蒙,脚步虚浮,跌跌撞撞地撞进司徒清潇的怀里,双手垂着,只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她感受着怀里突如其来的温度,弯了弯唇角,缓缓抬起手来。
司徒云昭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靠近她的颈窝,闭上眼睛,吐气如兰,带着酒气,喃喃细语,“姐姐”
她顿时愣怔了,纤手也停在半空中,还是轻轻抚了抚她的背,半晌,她看不到她的脸,只能侧头看着她的发丝,满眼温柔,声音轻哑,“我在。”
绚烂夺目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周围人声鼎沸,两个人就这样,不算相拥,却亲密地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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