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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之月,在苏韧家看是因骨肉分离不忍圆。可在宝翔眼里,却是勾着野鸳鸯的魂呢。
他近来胸中郁闷,无聊中惦记起一个老相好来。
那寡妇领着独生子,住在京郊。他一时兴起,便微服私访去了。
宝翔风流债不少,情妇也多。他在外面吃干抹尽不留渣,从不往王府里领女人。他觉得:情妇一旦带回家,等于湿手沾面粉。男人在外勾搭,一是贪新鲜,二是图省心。能成他老相好的,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每次见面都有新花样的,还有一种就是温柔体贴不闹腾的。
那位寡妇,恰好两长兼有。所以,宝翔虽想过要和她断,但每过些日子,又会跑去看她。
那妇人长久不见他面,却没半句怨言。她烧了三四个新菜给他尝鲜,又换身时兴打扮陪他说话。俩个吃完饭,又沐浴,再携手进帐,风月无边。宝翔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他躺在床上,听远处咕隆咕隆,道上似乎人声鼎沸。
寡妇捧着枣子羹过来,他问:“外头吵吵些什么?”
那寡妇合衣躺下,桂花油头贴他胸口,说:“才刚有个大官经过,大伙都出来看热闹。”
宝翔心想:哪个大官?声势都快超过蔡述了。走这条路,该是进京吧?好像最近也没听说哪个封疆大吏要上京来啊……
寡妇先和他亲个嘴,再有事相求。宝翔知她从不过分,便笑嘻嘻道:“姐姐,你尽管说。”
原来,她儿子已满十一岁了,想在锦衣卫下给孩子记个名。
这事对宝翔易如反掌。但想到那孩子文弱如鸡雏,只对书本爱不释手……
他正色说:“不难。可我看你儿子倒是块读书料。若走错了道,未免可惜。他爹也是个贡生吧?孩子要念,你就让他念嘛。他爹死了,还有我供着他,你愁个什么?”
那寡妇搂着他脖子不依:“他要学他那死鬼老爹,我还不舍得呢。念书有什么好?考出秀才,还要考贡举,考出贡举,还要考进士。油尽灯枯头发都白了,还不一定能考上呢。他爹临死还想着考试,也不顾我们娘儿苦命。这孩子,放着现成吃皇粮耍威风
的锦衣卫不当,难道还要跟着千军万马,抢着去过独木桥啊?”
宝翔听了,忍不住笑:“哈哈,你有理。以后他要弃武从文,我设法把名字抹掉就是了。”
那寡妇从碗里捡出只大红枣,塞到他嘴里。
宝翔穿好衣服,匆匆告辞。出了庄子,他才问自己最机灵那个亲随:“谁的车队过去了?”
“回王爷话,小的打听仔细:那是蓟辽总督兵部尚书廖严廖制台。”
宝翔一惊:“廖严?他怎么上京了……?”
那亲随说:“啊?小的不知。”
宝翔白他一眼:“让你知道倒好了!”
按照□□的规矩,凡一品官进京面圣,九门都要戒严。须赶在他之前进城,不然……
宝翔快马加鞭,抄近路直奔帝京。
马儿撒蹄,他伏在马背,还在想廖严。全国总督里,也只有廖严最值得他想。
廖严,出身破落世家,从未入阁,却是享誉天下的大臣,也是蔡派里头号“大将”。
蔡述之父蔡扬,本是廖严房师。他对他亲睐有加,从未申滞。廖严在中央,任官皆为清显。外放地方,从浙直到蓟辽,所辖无不至关重要。
按理说,升迁如此之快,他应该是一个深谙官场之道的圆滑角色。可廖严性格死硬,以爱给人碰钉子出名。他留在官场上的骂人话,能编成一本语录。他以文臣之身带兵,宁死不屈,打退倭寇。又执法公允,不留情面。这份“硬”,至今为人称道。
按理说,他坚决支持蔡氏,理应遭到清流的排斥。可廖严反而为许多清流暗暗倾慕。因他是两百年来,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人。他非但著作等身,且在地方上人尽其才,复兴学校。甚至比清流们还得“清誉”。
廖严突然进京,不可能只出于蔡述授意,一定有皇帝圣旨。虽京中歌舞升平,但事实上,北边边防已经吃紧。没有大事,他断然不会离开。那么,大事究竟是什么呢?
宝翔赶到王府,才喘口气。这口气还没缓过来,门廊里跳出了侍童小云。
“王爷,王爷,不好了!”小云指手画脚:“您出去玩时,圣旨到了,让您当总裁!”
宝翔差点没背过气去:“什么?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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