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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卿此言差矣。”
岑暨瞥了满脸怒容的王少卿一眼,不咸不淡:“令夫人教子无方纵子行凶,事后还知情不报咆哮公堂阻挠办案,本官不过是依律行事,怎么,难道王少卿也想尝尝板子的滋味?”
王少卿心中怒气直涌,正要说话就被旁边站着的大儿子给一把拉住:“爹,这是在提刑衙门,而且岑世子所言不错,三弟平日里不想着好好读书只顾着溜猫逗狗寻欢作乐也就罢了,居然还做出如此有害天理之事,如今三弟被杀,焉知不是母亲管教不严纵容太过才遭此祸?”
王家人今日到的很齐,除了王少卿与王夫人夫妻之外,王少卿原配的两个儿子也都到场。
原配的两个儿子这些天跟王夫人与王天昱可谓是水火不容,眼下见王夫人与王天昱母子俩皆遭祸,兄弟俩只想拍手叫好,一见有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跟大儿子的文绉绉比起来,二儿子就要更加直接:“我王家好歹也是诗礼之家,母亲三弟行事如此不端,传出去我王家颜面何在,看来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简直就是败坏王家门楣,我看死了也好,不然还不知以后要惹出多大祸事”
“你们都给我闭嘴!”
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两个儿子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言语间半点没有顾念兄弟之情,王少卿又急又怒,他是知道这俩儿子记恨当年之事的,可那到底是家事,私底下闹一闹倒罢了,如今当面拆台让他颜面往哪儿搁?
王少卿一直对王天昱这个幼子都颇为宠爱,王天昱的死对王少卿的打击并不比对王夫人的小。
王少卿也是现在才知道王天昱之所以被害是源于一个乞儿,如果王天昱还活着,王少卿或许会教训一番,但现在王天昱都已经死了,王少卿就觉得岑暨还就此事揪着不放未免太过分。
“就算那乞儿之死与我儿有关又如何?”
王少卿咬牙:“那乞儿不过就是个贱民,难不成还要让我儿替他偿命?!”
“贱民?”
王少卿愤然,脱口而出:“像这样的乞儿天下何其之多,每年光是饿死的都不知凡几,就算我儿没有沾染,难保不会死于饥荒疾病,谁知道是不是那乞儿本身就命不久矣,怎能全怪在我儿身上,更何况我乃朝廷命官,堂堂太常寺少卿之子难不成还抵不过一个乞儿?”
“总之,这凶手必须要为我儿之死付出代价。”
看着地上跪着的张全,王少卿恨声:“哪怕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王少卿说的掷地有声,岑暨眼底却浮出一丝讥诮,神色冷沉宛如冰霜覆面:“王少卿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本官倒是不知,原来在王少卿你口中,一条人命竟就这般轻飘,你既然视乞儿命如草芥,那本官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在你眼里,凡是身份地位比你低的人都能任你宰割生杀予夺?”
“连陛下都不曾妄夺人性命,结果你王少卿却不以为意,我看你眼里压根就没有‘王法’这两个字。”
岑暨厉声:“在这提刑衙门公堂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都能说出这种人命不值一提的话,想来背后定然更加肆无忌惮,还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腌臜事,又有多少人命葬于你手中。”
“就你也配当朝廷命官?”
岑暨轻蔑:“我看方才令郎说的不错,的确是你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非你王少卿是人命如草芥在先,王天昱又怎会有学有样,子不教父之过”
岑暨重重一拂袖,冷然:“你放心,明日我必奏明陛下彻查,看你王少卿这些年究竟是怎么当的官,私底下又有哪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年头当官的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出纰漏经得起彻查,没想到岑暨会借题发挥直接就将这把火往整个王家头上烧,王少卿狠惊了一下,一顶顶大帽子兜头扣下来王少卿只觉脑袋都在发晕。
要是陛下真应了岑暨的彻查请求,那他这些年王少卿开始双眼发直,紧接着——
“爹,爹你怎么——”
“爹——”
“”
庭审环节结束的很快,从案子正式开堂到审理结束,前后用时不过小半个时辰,说是审案,倒不如说是岑暨大型怼人现场,最终以王少卿与王夫人双双晕厥被抬走而收尾。
至于同来听审的陈家人有王家的“惨案”在先,陈家来人全程安静如鸡,连半个字都没吭,就怕一不小心就会如王家一般惹火上身偷鸡不成反蚀米。
毕竟王家全家上阵都挡不住岑世子一轮攻击,更不用说陈家只有陈奔长嫂孙氏与管家在,话语权远远不够不说,也怕真闹到御前,那事态恐怕就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一个以死之人与阖府上下安危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多谢大人为阿旺做主!”
待王陈两家人一走,堂下跪着的张全立马就恭恭敬敬朝岑暨叩了三个响头,一扫之前吊儿郎当无所谓的表情,神情难掩激动,声音中还隐带哭腔:“多谢大人替阿旺讨回公道。”
方才公堂上岑暨怒怼王家人的那一幕给张全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他没想到居然当真会有官员会在乎一个乞儿的生死据理力争,甚至不惜得罪另一朝廷命官。
因为当初报官无门,没有人愿意给一个乞儿伸张正义,所以张全选择了自己动手,但现在
看着长身负手而立面容清冽的岑暨,张全忍不住想,如果早一点,哪怕只是早几天,在他下杀手之前,他选择来提刑衙门报官,那结果是不是就会有不同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张全并不后悔。
张全狠一抿唇,再次重重一叩头,见岑暨诧异看来,张全尚带稚气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大人,您真是一个好官!”
好官么?
目送张全蹒跚着被带下去,岑暨仍负手站在原地,神情微有怔愣似乎是在发呆,直到突然响起的一阵掌声才将他出走的神智唤回。
岑暨下意识抬眸看去,就见燕宁一边鼓掌,一边从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的一扇屏风后绕出,脸上还带着调侃笑意:“岑世子果然好大的威风,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在堂上大杀四方的风姿,真是让在下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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