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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霜凌没有说什么,官兵很快来了,将血人围在中间,她只拎了拎自己湿透的衣袖,提出一个要求:
“我换件衣裳,有人反对么?”
无人说话。
她径直转入屋里,长腿跨过未干的尸体,朝桶里洗了手和脸,向柜子中拿了件淡色衣物,小猫不知何时趁乱跃进来,正舔舐一地的脑浆,满足地发出咕噜声。
没过多久,她便正大光明踏出屋,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优雅又温柔,和方才的判若两人。
云舒被吵醒,在后头快哭出来,揪着红绫的衣袖迫切又小声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红绫不便将此事告知,只睨了人一眼,拂袖离去。反倒是沈择清在不远处意味深长看着云舒,同样默然不语。
陈霜凌被两名官兵粗鲁地扣着肩,半拖着将她带入狱中长廊。
这里暗无天日,空气散发着潮腻的霉味,手掌大小的蜘蛛几乎随处可见,偶尔传来几人受刑过后的□□与大量蠕虫啃食不知名肉类的咀嚼声,一小扇木窗透出刺眼的光芒,格格不入地像是强行画上去的。
和陈霜凌一样,与周遭完全违和,她在这一抹浅浅月光的笼罩下,脆弱易碎。
行至一所牢门处,她忽然腿一软,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长廊的地面潮湿而寒冷,她腿磕得发青,却只是咬咬唇,一言不发,也起不来身。
二位官兵对姑娘家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情:“把人扔这儿吧。”
随后锁好门径直而出。
陈霜凌缓缓勾了勾唇角。
——终于走了。
她找了个好角度,那是唯一一道光射下来的角落,白得要晃了人的眼,陈霜凌坐在那,垂眸,抱膝,啜泣,一气呵成。
低低的抽泣引起紧挨着的牢房中一名闭目养神的中年妇女强烈不满。
那位妇女穿着破烂,额头上渗着两丝血痕,她应该已经在这待了不少日子了,头发不梳理,乱乱糟糟的。她的牢房里没有床,好在有个半大不大的草堆,草堆旁还有一盆劣质碳火,只是没有燃起来。
这牢里的人来了一个又一个,走了一个又一个,哪个犯人不是哭喊着进来的?再如何的闹声于她而言都可以做到置若未闻,可不晓得为何此刻这样细弱如幼猫的哭腔会引得她心中一钝一钝,快喘不上气。
烦躁抬头,却霎时顿住,噤若寒蝉。
她努力张大眼睛,想要好好打量光束下小小的身躯。素白浅淡的身子像是要融化在这一片月光里,白色镀上几根散乱的发丝,同样也映着那女孩的脸,只是光太柔和,她像存在于雾里。
陈霜凌的皮相并不至于美到所有人都为其倾倒,只是有那么一刻,女人觉得自己真的像看见了已故的女儿,那是她整个庸庸碌碌的人生中,唯一的希冀。
她都没来得及站起身,快步膝行把住相隔的栏杆,又像生怕吵到对方一样,控制着手上的力道,只是早已不细嫩的双手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劲而使冻疮又一次流血裂开,顺着冰冷的栏杆缓缓流下。
“安安……?”
对方怔愣一下,闻声而抬头,当整张脸暴露在光下,女人眼里的光芒也随之殆尽,失魂落魄地撒开栏杆,缓缓跌坐在地。
那不是安安,她的安安早就死了。
陈霜凌悄声而来,逆着光,寻着最好的声音与状态,礼貌极了:
“您好。”
“陈霜凌,是你啊。你怎么进来的?”
“险些被男人欺负,冤枉进来的。”
说谎不打草稿。
女人没怎么怀疑,眼底似乎有千万利刃划过,低声骂了句: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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