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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年7月31日,盛夏。
这年夏天充斥着阴冷而潮湿的雨水,或是连绵成幕,或是水浸金山,路面上总是积着一团腌媵水渍,很难看到一天彻底干净或是热烈纯阳的日子。
中城市中心更是如此,城市规划没做好,每逢下雨天路面便浮动起一层浅海,行人过路时就算在小心翼翼地提起看裤脚也会被濡湿。
迈巴赫ecelero急速飞驰过路面时带起飞溅的污水浪花,比喷泉花洒更好的湿身效果,两旁行人无一幸免。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骂骂咧咧的人,有些犹豫着朝着后座最矜贵的位置问:
…要、要慢一点吗?
十四岁的少年不知何为隐藏锋芒,眸色凌冽而阴郁,敛眸点着手上福布斯名人采访的报刊,漂亮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触碰着。
缓慢抬起眼,像欣赏着最优美而浪漫的协奏曲看向湿漉漉的人流,慢条斯理地弯了眼。不含感情,不带波澜。
这是他们该有的。
物竞天择,弱者该有的低劣的待遇。
从后视镜触碰到少年的那一瞬眼神,司机的神经好像都在一瞬间绷紧到笔直,车速不敢有丝毫的下降,急速飞驰到医院。
他的母亲是中城人,其实母家很早便不在中城生活,只是落叶归根的想法在老一辈身上拓印,祖宅、祠堂必要的习俗每年都会回到这里。
进到医院前,宋疏迟没下车,他把封面上关于他亲爹大写的那张脸翻转盖到坐垫上,淡问:她这次被打的多严重?
…不是,也没有……
支支吾吾的话语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少年冷戾又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说人话。”
司机两眼一闭,赴死一般颤巍着说:……脑出血,刚做完开颅手术,目前还在昏迷,情况……不太好。
话音落下,四周沉寂到能仔细看清外头雨势一点点落下的细线,啮齿落痕,却不知道究竟是烙印在何处。
半晌。
宋疏迟才开口说话,云淡风轻:掉头,随便走走吧。
司机以为听错了,犹豫着问:“您、您特地飞回国……不进去吗?”“
我不是医生。”言下之意。他帮不到任何忙。
医生治病救身,神佛渡心中虚妄嗔念痴。人生于世,钱权才得万物。
施暴者得王法,弱者卑贱无人问津,暗流之下事事腐烂恶臭。新旧时代都贯彻适者生存。
他母亲为弱,无人敢助也无人能助,她每一次脸被摁在地上打似乎已经成了刻入骨髓的习惯,周边人一次次的冷眼旁观早已磨灭掉她的求生欲。
他磨平棱角也唤不醒分毫。
车子点火,他没有说明目的地,司机也不知道地要往哪里开,只是沿着海岸线沿路一直开,边缘地方更是人烟稀少。
处处都透着低等工业的钢筋水泥搬运,大海天然的腥臭,交错成行的将天空分割高横的电线,满眼入目的土砖瓦房有的甚至只是常年风吹雨打生锈的铁皮房,破破烂烂看上去连流浪猫狗都不栖息。
这座城镇,腐朽到被遗忘在时间漏洞里。
宋疏迟下车,撑着黑色的伞面,淡漠地睨,瞧不出一点儿有趣的玩意儿。这座城连人都是无聊的,像他永远死气沉沉也不愿挣扎的母亲。
倒也是有点儿不那么无聊的人。
目光落定在不远处的女孩儿身上,她坐在小餐厅的窗边在看海,看样子刚被连绵小雨天淋湿过在躲雨,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海面。
好像她看的海,比旁人都要生动惊艳。
须臾。
她便从小餐厅里跑了出来,凌乱的卷发贴在泛白的小脸边,她那双眼睛生得很漂亮,浅色如琉璃的眼珠,即使是上扬的眼型也不会压灭那种少女的明媚感。
看起来,像他家老宅里时不时来串门的白猫。
她的身影也很单薄,脸颊上还贴着创口贴,手臂也有大幅度的淤青肿紫,就这么淋着雨来回地在隔壁派出所门口踱步。
不知道在想什么,进去之前还很傻逼的喊了123给自己打气,然后一副视死如归的蠢样跑进去的。
一切都很符合这个中二病的年纪。
步伐未再移动。他想知道她报的什么警,或者说,他想看看她到底能有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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