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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我着急地拍着他的背。小半会儿，他才缓和下来，然后吐出一句非常孩子气的话。&ldo;真难喝。&rdo;不一会儿，酒精就在他体内发生作用，脸颊泛起一层淡薄的粉红。那对褐色的眼眸在这般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润如画。6我站起来，走到栏杆前，看了会儿堤坝下的河水，鼓起勇气，回头大声说：&ldo;慕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么？&rdo;他随之起身，走近我，&ldo;什么事？&rdo;&ldo;随便什么都好，小时候的，留学的，工作的，恋爱的。&rdo;我怕他不肯，便补充说，&ldo;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rdo;&ldo;问你什么？&rdo;&ldo;很多啊。比如我小时候特别皮，每次犯过错后，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抽我之前，还要叫我自己说，准备被抽多少下。&rdo;他笑，&ldo;你妈妈还挺民主的。&rdo;&ldo;什么呀，那是虚伪的民主。我刚开始就说：&lso;妈妈你轻轻抽一下就好了&rso;。可是，哪知这非但不行，还会被冠以没有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罪名，而受到更严厉惩罚。最后还不是她说了算。&rdo;&ldo;难怪现在犯错误的时候，你认错意识特别强，原来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rdo;他说。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白霖翻墙的那次。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本是我探索他，怎么最后被他转移到我身上去了？我说：&ldo;好了，现在该你说了。&rdo;&ldo;你想听什么。&rdo;其实，和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是人也不能太贪心，不然什么都抓不住。说什么呢？小时候的？会不会和我一样惆怅？工作的？会不会是军事机密？恋爱的？会不会突然冒个师母出来，使我想就地自刎江边？于是，我选了个最不敏感的话题，&ldo;说些在俄罗斯的事，那里比我们这儿冷多了吧？&rdo;&ldo;是啊。而且刚去的时候语言不熟，只能靠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生活挺拮据的。后来地方跑熟了，就经常帮中国人当翻译，赚外快。&rdo;&ldo;一共去了多长时间呢？都在莫斯科么？&rdo;他说：&ldo;我在莫斯科呆了将近八年，后来又去圣彼得堡一年多。&rdo;&ldo;哪个城市漂亮些？&rdo;&ldo;圣彼得堡漂亮。&rdo;他说，&ldo;它在北极圈附近，夏天的几个月几乎整晚都不会黑，凌晨的时候，那么盯着亮如白昼的蔚蓝天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些时节还能看到北极光。&rdo;&ldo;北极光！真的？美么？&rdo;我感叹。&ldo;美极了。据说看到北极光，就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rdo;&ldo;上帝的眼睛么？&rdo;&ldo;只是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那是太阳和地球之间的磁场风暴。&rdo;&ldo;科学家可真不浪漫。&rdo;我瘪嘴。他无奈地笑了。我沉默了稍许，喃喃地又说：&ldo;要真是上帝眼睛就好了，我想亲自去看看，然后问下上帝，我爸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回来。&rdo;他听了以后，凝视我半晌，语哽。&ldo;开玩笑的，&rdo;我摆手说，&ldo;我坚定不移地信仰呢。&rdo;临江的这几截公路是城区里设定的最大的烟火燃放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河边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十一点以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了。很多人都舍弃了春晚的最后部分，出来放烟火。我们缓缓地走在人流中，炮竹和礼花的轰鸣声，几乎要吼着说话才听得清。路过一个售卖点的时候，他问我：&ldo;你要不要放鞭炮和烟花？&rdo;我摇头。烟花爆竹这些玩意儿在这种时候贵的要命。商家们都是抱着&ldo;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rdo;的心态做生意。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我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这么一想，我才察觉，原来自己同样是个不浪漫的人。&ldo;我还以为，小孩儿都喜欢这种东西呢。&rdo;我立正，转身面对着他，再次重申：&ldo;我不是小孩儿。&rdo;正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人撞到我，我一个踉跄直冲冲地朝他跌过去。慕承和伸手，用臂弯将我揽了下来。后面一个女声连忙道歉：&ldo;对不起，对不起。&rdo;她身边的男子抱怨：&ldo;叫你别闹，就是不听。&rdo;我摆手说：&ldo;没事啊，是我不小心。&rdo;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大过年的害的人家小两口吵架就不好。&ldo;慕教授。&rdo;那个陌生男人看到我旁边的慕承和后，认出了他。慕承和闻声抬头，略微带笑，&ldo;原来是厉先生。&rdo;说话间，他的左手轻轻放开我。两个人握手互送了两句拜年的话，便分别告辞。对方没介绍他的女伴，慕承和也就没介绍我。分手后，我又站定回头望了望几步开外的两个人。那男人给我的感觉，异常倨傲，跟慕承和完全不一样。想到这一点后，我有些不屑，&ldo;什么人啊？&rdo;&ldo;我们有个研究项目，是那位先生捐的款。&rdo;&ldo;旁边那个呢？&rdo;&ldo;不认识。应该是他夫人吧。&rdo;&ldo;居然对自己老婆这么凶。&rdo;慕承和也回头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淡说：&ldo;有时候表面现象会和内在本质不一样。&rdo;&ldo;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么？&rdo;&ldo;通过观察。&rdo;&ldo;观察？&rdo;我对着那远去的一对背影，研究了一下，随即狐疑地问：&ldo;他的腿有毛病？&rdo;&ldo;恩。上次他来学校的时候，我还见他坐着轮椅。&rdo;&ldo;腿脚这么不方便还陪着老婆来放烟火啊。&rdo;&ldo;可见有些人的内在，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rdo;我笑了下，忽然就明白了，少许后又道：&ldo;你说，我们这么八卦人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在八卦我们？&rdo;&ldo;我们哪有什么八卦？明明是在很严肃地讨论爱与表象的内在牵连。&rdo;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正经极了，全然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恐怕只有他这种人背地里说人家闲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我差点就忘了，他还是那个曾经让我抓狂多次，几欲将他手刃刀下的慕承和。在接近敲钟的最后几分钟，我们终于走到了滨江广场。广场正对着南北两江的汇聚处，有小部分是悬空的，所以扶着栏杆站在边上垂头看到脚下的湍急河水匆匆东去，会恍然觉得是在船上。广场的一角，有个巨大的钟楼，很多人都翘首以待，迎接着新年倒计时。这个时候是烟火最猛烈的时段，绚丽的烟花一朵朵冲向空中，非常密集。甚至让人不敢直冲冲地抬头看，免得那些烟灰落到眼睛里。我看到飞天的烟火，忽然想起问彭羽的那个问题，&ldo;慕老师。&rdo;&ldo;恩？&rdo;他应我的时候，视线仍然落在别处。&ldo;飞机是靠那个伯什么定律飞上天的，那么……&rdo;&ldo;伯努利。&rdo;他说。&ldo;那么飞机做翻转动作的时候，机翼的上下方向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又不会掉下去呢？&rdo;我朝着他看的那个方向瞅过去，原来是一个小男孩拿着香在点烟火，似乎胆子很小，火线都没引燃，就扭头飞奔到母亲的怀里，逗得大人哈哈大笑。&ldo;你怎么突然对飞机有兴趣了？&rdo;他掀起嘴角，含笑反问，目光移到我的脸上。我的脸瞬间就涨红，刻意地咳嗽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解释说：&ldo;因为……因为上次和彭羽说这个问题，我想我要是弄明白了，下次就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下，挽回做老师的威严。&rdo;我的目光越说越坚定，最后连我自己都以为真是因为彭羽我才对飞机有兴趣的了。所以俗话说，要让敌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ldo;是么？&rdo;他不经意地说，&ldo;你们还聊这个？&rdo;&ldo;恩。&rdo;呃‐‐是高深了点。&ldo;你说那个翻转，我们叫横滚，是不是纵向做360度转体？&rdo;&ldo;对对对。&rdo;我很高兴他明白我的意思。&ldo;你想问的是为什么飞机倒飞的时候不掉下去？倒飞就是飞行员脚朝上，头朝下。&rdo;&ldo;宾果，完全正确。&rdo;知我者，慕老师也。&ldo;其实，其实，不是飞机之所以能升空有很多作用，并不全是伯努利定律可以解释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