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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会搞得一塌糊涂。他不善于和官员们打交道。官员们越蠢,他就越糟糕。他真能掉进自己的陷阱里。莱斯里-斯鲁特和我两个人用不了多久就能叫他上路。这回我们非办到不可。”
“斯鲁特?斯鲁特不是正要去莫斯科吗?”
“他曾主动表示可以先在罗马或锡耶纳停留一下。他对埃伦是真心实意的。”
“我知道他对谁真心实意。”
娜塔丽露出尖刻的眼神温柔地说:“勃拉尼,吃莱斯里-斯鲁特的醋了吗?”
“好吧,六十天。”
“你说什么,亲爱的?”
“你回意大利两个月。不能再长。六十天应该足够啦。要是四月一号或者在那以前埃伦还没离开,那就怪他自己了。你就回国。现在就预订下回程的票吧。”
娜塔丽撇了撇那张大嘴巴。“懂了。拜伦,你是在对我下命令吗?”
“正是。”她用手心托着下巴,用吃惊的眼光凝望着他。“你要知道,被你这么吩咐着我觉得很舒服。我也说不出为什么。也许这可喜的新鲜劲儿渐渐会过去的。反正,我的主子老爷,我一定遵命就是。六十天。”
“好吧,”拜伦说“咱们穿上衣服逛逛里斯本去。”
“我已经逛过了,”娜塔丽说“可是我十分赞成换换空气。”
拜伦把钥匙往旅馆柜台上一放,就要他们的护照。那个黝黑、短小的办事员带着发困的神情在一扇门里消失了。
“看那些家伙,”拜伦说。尽管到处是阳光,六个德国人穿了系腰带的黑雨衣,正聚在大厅进口的地方交谈,朝进出的每个人都狠狠盯上一眼。“他们干嘛不索性把长靴子也穿上,a字臂章也戴上呢?他们有些什么特征?穿雨衣?戴宽檐帽?脸晒成青铜色?他们哪里来的时间洗日光浴呀?”
“我背着脸也认得出他们。他们叫人起鸡皮疙瘩,”娜塔丽说。柜台上那个办事员从门里出来了,一边忙着翻什么文件。
“对不起,护照还没准备好。”
“我需要我的护照!”娜塔丽的声调尖锐刺耳。
办事员朝她略微抬了抬眼。“夫人,也许今天下午,”说完他就转过身去了。
从沉闷的寝室乍走到寒冷、阳光普照的室外,顿然感到十分爽快。拜伦叫了辆出租汽车去游里斯本和它的近郊。论名胜,这里比罗马或巴黎差得太远了。然而沿着一条宽阔的河、高踞在小山上那一排排宛如蜡笔涂成的绿色、粉色和蓝色的房屋,却形成一幅很漂亮的图画。拜伦很惬意,他想他的新婚妻子也必定很开心。她紧紧挽了他的胳膊,微微笑着,不大说什么。那些把摩尔式和哥特式1建筑奇特地结合在一
起的教堂和全市最高一座山上巍峨的要塞又勾起拜伦的回忆,使他想起早已忘掉了的在美术方面的苦役。他们下了出租汽车,臂挽着臂地沿着阿拉法玛陡峭、狭窄的小小街道踱去。成群的衣衫褴褛的孩子在有几百年历史的破烂房子里跑出跑进。相当于公用电话亭那么大小的店铺敞着门,出售鱼、面包和肉块。这是一次长而漫无目标的散步。
1摩尔式指摩洛哥、阿尔及利亚一带伊斯兰清真寺的建筑。哥特式为十一世纪以来西欧盛行的一种以高柱、尖塔为特征的建筑。
“出租汽车答应在哪儿等咱们?”娜塔丽用紧张的语调问,这时他们穿过一条小巷,闻到一阵腥臭味,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你一切都好吗?”他说。
她疲惫地笑了笑。“不怕你笑话,我犯了世界上所有游山玩水的傻女人的通病:我脚走累了。”
“那么咱们回去吧。我也玩得够了。”
“你不在乎吧?”
在出租汽车沿着江边马路开回旅馆的途中,她一句话也没说。他去握她的手,觉得又凉又湿。一迈进旅馆,她就拉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别忘了——护照。”
她的这句话是多余的。办事员早把两个褐红色的护照连同钥匙一起递给了拜伦。那人咧嘴傻笑着,露出了黄色的大假牙。娜塔丽一把抓住她的护照。她一边和拜伦走进电梯,一边仔细翻看着。
“没错儿吧?”他说。
“好象没错儿。可是我敢打赌德国秘密警察一定拍过照了。你的也一样。”
“哦,这多半是旅馆的例行手续。近来德国人要怎样就怎样,我不认为葡萄牙人敢违抗。可是你有什么可在乎的?”
她走进套房的寝室脱大衣、摘帽子,拜伦也跟了进来,搂住她,吻她。她也回吻了。她紧紧地搂住他,但是她的神情是冷漠的。他带着询问的神情朝后靠着。
“对不起,”她说“我头疼得厉害。早餐毕竟不宜喝红葡萄酒。我幸而带着点非常灵的丸药。让我吃一丸吧。”
不大工夫她就笑着从浴室里出来了。“好啦,照常进行吧。”他说:“没那么快见效吧。”
“能。放心好啦。”
他们接了吻,倒在床上。可是娜塔丽就象里边有一根弹簧断了似的。她在他耳边呢喃地说了一些情话,尽量想做得很多情。过一会儿,他坐了起来,轻轻地把她扶起。“好吧,告诉我什么事?”
她搂着自己的膝盖,靠床头栏杆蹲着。“没事,没事!我有什么不对头吗?也许我有点儿累啦。头疼还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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