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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娘睡醒时月已上了中天。娑娑风声不息不止,清凉寒意沁入肺脾,似乎这才是晚秋该有的萧瑟,莫名令人觉得孤冷。
夜娘坐起身,汪澜不见了。她往右手看去,大江阔阔,月影迢迢,江岸边有一人影独自行走。
夜娘觉得汪澜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孤独感。她慢慢地走着,彷佛与这世界隔绝,思考着不属于人间的故事。
她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望月,一望就定住看上许久。月色下她的神情笼罩着一层迷雾,和每个待在客栈的夜晚一样,总令夜娘揣测那个埋在她心底的秘密。
夜娘拍了拍身上的浮尘跟了过去。她待在汪澜身后一丈的距离,踩着汪澜拉长的影子,做个玩趣儿。
“醒了。”
夜娘抬起头,“嗯,醒了。”扬起一个笑容。她凑了过去,汪澜没得准备,慌张地把头扭向另一边,生怕她看出什么。
可她已经看见那双红眼眶了。很难想象有什么事能让汪澜落泪,夜娘觉得汪澜是个坚强的女人,心够冷够硬。
“正在退潮了,很快就可以下水了。”夜娘说完伸了个懒腰,胳膊肘撞了汪澜一下,说道:“你信不信,现在这滩涂上货可多了。”
她挤眉弄眼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玩兴大发。
汪澜没说话,坐等她耍花招。
夜娘把裙子一脱,吓得汪澜魂在飘。
“你脱衣服做什么!”他捂住眼睛,一丝儿不敢看,耳朵红透了。
夜娘边挽小衣的裤脚,边随性道:“摸货啊,穿裙子多不方便。”
“你有病吧,不怕人看见吗!”
夜娘叉着腰哈哈笑道:“你才有病呢,这里就咱们两个人啊!而且你害羞什么?我有的你不都有吗。”
汪澜嘴角抽了抽,依旧接受不了,反驳道:“就算都是女人也不能这么玩闹,好像我和你很熟似的。”
夜娘切了一声,“都睡一个屋子十天了,还不算熟?我连你睡觉不脱肚兜都知道。”
“……你可真是个女流氓。”
夜娘一点儿也不气,反而被骂得舒坦。
“偶尔做一下流氓,活着才不无聊嘛~”
夜娘踩上滩涂,脚陷进江泥里,每挪动一步就咕唧作响。
淤泥踩着很舒服,滑滑凉凉,夜娘打了个寒噤,有点太畅快了。她回头看了岸上的汪澜一眼,发现她也瞧着她,随即冲她笑了一下。
“等着,说不定能给你摸个带珠的河蚌呢!”
汪澜心头一跳,“谁想要那东西了!我稀罕啊!”
夜娘冲她做了个鬼脸,她才不管她想不想要呢,弯下腰就泥摸索起来。
月下的滩涂表面有一层浅水,粼粼水光几乎和江面无法区分,夜空是一种幽深的蓝,满月静挂,江天分割出蓝白两线。柳风吹拂,波光粼动,几只鹭鸟涉水觅食,步态似鹤,时而舒展翅羽,昂首欲飞,时而转首喙羽,天鹅盘颈。夜娘小小的身影混在鹭鸟江月之间,脚踏波光身披天色,若不是她时不时把手高举起来挥舞,跳出这副唯美的江景,汪澜差些错认她是大江的神女,心里的旖旎平静亦被毫不留恋地蹬出心口。
汪澜把恼人的长发撇至耳后,流畅的面部被月色勾出一道弧光,在嘴唇处汇聚了一点莹白。照夜娘那个傻蛋的说法,她的嘴唇是个男人都想亲,小而丰满,中间的唇珠和唇角的线条连一起像秀美的双峰,笑起来嘴唇便有了爱情的感觉。
汪澜扬起嘴角,指尖摸着唇线的形状,想摸出爱情的感觉。
其实,不止夜娘一个人这么说过,只不过其他人的形容词会用得更准确些——说他笑起来是心形唇。
怎么想都应该挺丑才对,可他确实女人缘不差。
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张张闪过,汪澜逐渐心底苦涩,眼眶通红。
妈的,他以前从不知道自己这么爱哭,太他妈没出息了!被那群混蛋知道,还不笑疯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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