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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义庄（第2页）

九娘和容铮还没欣赏够这验尸的艺术，片刻之后，吴所畏就已经对着两具尸体里的某个器官发出了疑惑。

“你们之前觉得这俩人是怎么死的？”

“因为担心湖州这边的仵作动手脚，之前一直没有认真勘验过尸体，”容铮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说道：“但把他们从明楼废墟里抬出来的时候，他们面上都是血，头上也有伤口，孤觉得头上的伤应该就是致命伤吧。”

“不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吴所畏惊讶地看了一眼九娘，示意她先说。

“不对，殿下，”九娘也拿过一个覆面掩住口鼻，上前仔细摸了摸两人的头骨，“闹鬼那日我就看过这尸体，两人头骨都没有凹陷或者裂缝。人的面部虽然血管密集，极易流血，但内里的骨头其实非常坚硬，如果是因为砸到头被砸死，那头骨之上必然能看出端倪。”

“可以啊，你之前有学过医？”吴所畏眼里探究欲大盛，看得容铮垂首低咳了两声，提醒他赶紧说正事。

“啊这不重要，一会儿再说。对，刚才九娘说的没错，头骨完好，没有颅内伤，如果这俩人刚死的时候面上血很多，那应当是鼻子或者脸被砸出的血，不是什么致命伤。”

“虽然这尸体保存的太差了，还被火烧过，要是换个技术不行的，根本啥都看不出来了。好在本少卿厚积薄发，刚才浅浅一验，基本可以断定，这两位大人都是死于咽部水肿导致的气管痉挛。”

“简单来说，就是窒息，憋死的。”

吴所畏指着已经被剖开的尸体胸肺，用小刀片出一块组织：“你们看这俩人的肺部，正常人的肺左右各叶都应是海绵状，而这俩人的肺都已经像豆腐渣一样快化了，这不是死后火烧能够造成的，倒是窒息后长时间呼吸不畅才会导致这样的病变。”

“而且，”吴所畏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摸出一块石头，在剖开的尸体里蹭了蹭，拿起来一看，面露得意。

他把石头怼到容铮和九娘眼前：“这石头是磁石，能被磁石吸附上来的这黑色粉末，正是铁粉。你们之前说的这尸体上析出的斑点亮片我也看了，是磷火石的残留物，残留的还不少，应是在明楼爆炸时就已经吸入肺腑的。”

“我记得殿下说，皇陵祭典当天是突然天下暴雨然后才出事的？这就对了，铁粉遇水发热，磷火石高温易燃。我想那日在明楼，定是有人用铁粉引燃了磷火石，而且这磷火石如果一开始温度不够，在燃烧前会放出无色无味的毒气，过量吸入后就会咽喉水肿，进而引发痉挛。”

“我看这两位大人都身材矮胖，肺里充斥着大量纤维，大概本就有相关病症，又不巧被压在了楼里磷石堆放密集的地方，这才吸入毒烟，最后死于窒息。”

“可...可想用这种办法炸塌一座楼，得需要很多磷石吧，”九娘眉头紧锁发出质疑：“我那天一进明楼就仔细看过楼内四处，根本没有发现什么火石的影子。”

“不应该啊，就目前的状况看，这明楼爆炸定与铁粉和磷石有关，是你没看清吧。”

“好了，明楼怎么塌的，等去那边实地看过再说，”容铮打断两人的争执，又拿出了王中威的那封绝笔书，“现在还是先把这闹鬼的事搞明白。”

“你刚刚说，铁粉遇水会发热，那，遇酒呢？”

容铮看着这绝笔书，忽然想到了那日在知蝉吃饭时，店主小婵表演的新菜式，当时那冰块被浇上一圈酒水后，冒出的就是蓝色的火焰。

“遇酒自然也会，而且遇酒后温度降低，在不能充分燃烧的时候磷火石确实更容易冒出蓝色火焰......等一下，义庄出事那天，是不是也在下雨？”

九娘回忆着那天的天气，点了点头：“是，今年湖州着实奇怪，明明已经深秋，却还一直在下雨。”

“不对，”容铮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本宫记得那天白天虽然下了雨，但罗珩来报义庄闹鬼的时候雨就已经停了，那天晚上并没有下雨。”

吴所畏听到这儿眼神一变，又重新审视起两具尸体上的黑色粉末。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他摇了摇头，只蹲下身仔细翻看着尸身喉咙处，掏出磁石重新在尸体上吸了一会儿。

良久，他重新站起身看向容铮和九娘，眼中重新带上了满意的兴奋：“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当给容铮和九娘讲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义庄外天已擦黑。

“所以，小吴少卿的意思是说，我们之前本以为这尸体里的铁粉和磷石碎末，都是这二人在明楼崩塌的时候就吸入的，但实际上并不是。”

“没错，准确的说，磷火石碎末确实是被吸入的，但我刚刚用磁石仔细做了分辨，这两具尸体的气管里都只有火石粉末，所有吸出来的铁粉，都来自食道，说明这铁粉是后来才被塞进这二人喉咙里的。”

“结合这封绝笔，我想，当时情况应该是这样。有人趁王中威不在，跑来义庄给本就吸进了磷火碎末的尸体塞入铁粉，想要借秋雨引燃尸体。”

“但没想到王中威提早归来，而那晚竟没再下雨，所以尸体并没有被点燃，只是磷石开始释放热气，导致尸体膨胀扭动，把本就喝的不清不楚的王中威吓到摔了酒坛。坛中酒加速了尸体燃烧，只不过温度很低，所以烧的并不充分，这才发出蓝火，看上去就如同闹鬼一般。”

“可王中威那晚招供时只一口咬定是闹鬼，完全不认为摔酒有影响，转天却又在绝笔里写是由于自己打破酒坛才引燃的尸体，这才畏罪自杀...”

“嗯，所以王中威说的，和这封绝笔书中写的，都对也都不对，或者说，恰好各有一半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