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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没有城市的光污染来得严重,时间刚步入九点,整个沉家村已经见不到亮起灯光的人家,夜色里背靠村落的群山河流也陷入沉寂。
万籁俱寂的时分,远处缓慢飘来的阴云将星空明月遮掩,沉家村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阴风骤起,院墙外光秃秃的树枝随风飘摇,村路上唯一两盏破旧路灯明明灭灭间,沉明玉卧室里那扇堪堪虚掩的木窗发出两声让人牙酸的咯吱声。
裹挟凉意的风无孔不入地钻入房间,穿过窗棂缝隙的风声尖锐,仿若女人痛苦的尖叫,引人无限遐想。
床上熟睡的沉明玉翻个身,并未被这场风带来的异动吵醒。
对面墙壁上已经褪色的画报被风吹起一角,噼里啪啦的动静还是吵醒了沉明玉,她揉揉酸涩沉重的眼皮,睁开眼,四周浓郁的黑让她莫名感到不安。
“原来是窗户没关”
她小声嘀咕一声,伸长胳膊将木窗的铁钩挂到窗台内里的铁环上。
缝隙贴合窗台,尖细的风声停了,墙上贴着的画报也安静下来,沉明玉逐渐适应黑暗,注意力忽然集中在那张正对她的画报上。
奇怪画报里的女人一开始是看着这个方向的吗
她的眉心缓慢紧拢,到底还是记不清原先进屋前,这张画报中的女郎看着的究竟是哪个方向。
搜寻模糊的记忆,眼尾的余光总是觉得画报里的摩登女郎在用阴毒的眼神瞪着她,眼神怨毒得像是要从画报里爬出来
“还是别自己吓自己了”
最近这段时间她的精神已经足够脆弱了,可不能再多想下去自己吓自己。
沉明玉这般安慰自己,拉过被子盖过头顶,可醒来后她再难入睡,翻来覆去的功夫里,眼前不断浮现的都是画报女郎那双幽怨的眼。
“”
越催眠自己忘记,眼前画报女郎褪色的眼就越清晰,也就难免联想到些可怕的画面。
毛孔渗出冷汗,蛇攀爬过背脊的凉意实在难以忽视,沉明玉想着干脆把那张画报撕下来,于是她摸索着想去打开电灯,刚把压在身上的被子拉下些许,余光视野里有双腿正在她的房间来回走动。
是爸爸吗?
沉明玉的双眼已经习惯黑暗,紧紧盯住房间里那双趿着灰色布鞋、穿着水洗泛灰的裤子的腿,上半身隐匿在黑暗里,记起刚到家的时候,父亲正是这副打扮。
这么晚了,他来她房间做什么?
正当她想开口询问父亲这么晚进她房间的时候,猛地身体一震,脸上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眼珠震颤。
她,她听见了
沉明玉浑身惊颤,整个人缩进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一双眼死死盯住房间里走动的人。
就在刚才,她分明听见了黑暗里响起了不属于父亲的声音,父亲年纪虽然经常抽烟,但说话时的嗓音从来没有这么粗粝沙哑,像是硬生生从胸腔、喉咙挤出的声线,更像是年久失修、锈迹斑斑的钟表齿轮,在艰难转动时发出的声气。
‘他’一直在重复着两句话
“怎么会不见了呢?你在哪儿啊女儿”
怪异的音调、藏在尾音里难以察觉的古怪笑声,一切都让沉明玉无法克制灵魂深处的恐惧,那双腿一直在不大不小的房间里徘徊,如果‘他’真的是父亲,那‘他’怎么会看不见她就在两米之远的床上?
“女儿快出来啊让我看看你”
他忽然停下,沾满灰尘的布鞋脚尖正对着床,沉明玉呼吸一滞,瞳孔骤然紧缩,万分惊恐地看着‘他’往她的方向逼近两步。
咚咚—
沉明玉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万籁俱寂的深夜,她惶恐对方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于是死死摁住心口,强压极速跳动的心脏。
‘他’停在床边,沉明玉能清楚地闻见老鼠腐烂后的腐臭气味正占据她的鼻腔。
还有‘他’垂在腿边枯槁细长的双手,分明是八十岁老人的状态,凸起的骨节撑起薄薄一层,布满尸斑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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