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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川也笑道:“碌碌之辈信口胡说,来日让他们长长见识。”谈笑之间,遥见一人上了山来。杨川定睛一瞧:“何大哥?”奚月也回过头,同样向何知俨打了声招呼。何知俨摆摆手:“殷掌门和奚掌门到了。哈哈,可吓我们一跳,你们快去见见,我大师兄已经懵了。”二人相视一望,赶忙向山后赶去。雁山派会客的大厅中,白知仁确实已经懵了。两位绝顶高手说来就来,此前也没打个招呼也就罢了。关键是这其中还有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鹿怪杰……要不是怕给师父丢人,他现在真想给他们跪一个。是以奚月和杨川一进屋,就看到白知仁在冒冷汗。不及问上一句,白知仁就已明显忐忑地道:“你们……先聊着!有事叫我!”说完立刻开溜。“爹,殷师伯。”“师父,奚师叔。”二人抱拳见礼,奚言点点头:“坐。”他二人坐下,两个当长辈的相互看了看,然后较为年长的殷岐就开了口。他看向自家徒弟:“杨川啊,关于婚事,我和你奚师叔都没意见。只是还有件事,我们想先问一问。”杨川颔首:“师父您说。”殷岐拈须沉然:“你说你与月儿两情相悦,我们想知道,你们两个是谁先动的心?”说完,杨川便感觉到周围凭空掀起几缕紧张。他怔然看了看,发现师父和奚师叔都紧盯着自己。被迫成婚(四)可即便杨川察觉到了氛围不对也没用,他就是东方朔转世也猜不到师父和师叔在为孩子的姓氏打赌。于是气氛冷凝几息之后,他还是只能诚实道:“是徒儿先喜欢的小师妹。”顷刻之间,厅中仿佛有一股火焰与一股极寒的冰泉同时翻涌,令原本冷凝的气氛一松,却又变得更奇怪了起来。“……”殷岐眼角微搐,深吸了口气,“你再说一遍……”杨川哑了哑:“是徒儿……先喜欢的小师妹……”下一刹,只见殷岐颓然瘫倒在椅背上,奚言朗声而笑,中气十足的笑音回荡厅中,笑得奚月和杨川都满目不解。奚言收住笑音之后敲了敲桌子:“师兄?哎,师兄,行了,愿赌服输,咱们一道找人给看个吉日吧。”奚月杨川:“?”什么愿赌服输?这事奚月追问来着,不过奚言没给她解释。殷岐则是怄得面色铁青,也没同她讲。直至傍晚,奚月才从杨川口中听闻了事情的始末,在此之前杨川被殷岐罚扎了一下午马步。听他说完,奚月瞠目结舌:“啊?不是吧?!”她一边心疼杨川一边又忍不住想笑,“这刚哪儿跟哪儿,他们都聊上这个了?!”“谁说不是呢……”杨川苦闷地坐下揉腿。饶他内功已至上乘,和殷岐过招都未必会输,扎一下午的马步也不是闹着玩的。若是寻常习武之人,这么扎一下午估计早就瘫了,他还能好好地走回来,也是委实厉害。奚月负着手朝他走了两步:“我帮你捏捏?”“……”杨川抬眼一看她,顿时面色泛红,即刻摇头,“不用,我歇歇就好。”“真的吗?”奚月挑眉,垂眸看去,依稀可以看出他便是坐在这儿不动,大腿都在一阵阵的轻颤,估计免不了要疼上个好几天了。杨川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不用,我回屋歇会儿。师父师叔说想看看岳掌门,跟白大哥也打过招呼了,一会儿你陪他们一道去吧。”说完他就站起身往外去了,奚月睇着他的身影暗自啧嘴:这么客气?以后怎么做夫妻嘛!呀,要做夫妻了……她兀自脸红了一下,在他跨出门槛时又叫住他。杨川回过头,她问道:“吉日是哪天?”“……”杨川轻一咳嗽,“下月初二。”当下刚五月初四。听到“下月初二”这几个字,奚月下意识地觉得还早着呢,可转念一想,那就相当于不到一个月了啊!又情不自禁地愈发不好意思起来。她便自己在屋里不好意思了半天,等到雁山派的弟子来送过饭,吃饱之后便去找父亲和师伯了。她到他们所住的院门口时,殷岐和奚言正在过招,一群雁山派弟子在旁边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奚月掐指一算,想他们大约已有数载未见,便也没开口搅扰,想任由他们打个痛快。然而待得分出胜负,她听得父亲笑道:“又是我多赢一局了!”——这才幡然惊觉他们在来路上大概已经斗了一路。白知仁拱手笑迎过去:“两位掌门实在厉害,实在厉害!”“哎,等你师父醒了,我们也可以过两招。”殷岐接过何知俨递来的帕子抹了把汗,继而叹息,“真盼着他快点儿好。近一个月我们都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五月下旬,湖南永州。这个时候,大明境内不论南方北方都已逐渐转热了起来,湖南一地气候潮湿,更已热得像个蒸笼。道路上被烈日炽烤的树上,树叶基本已尽数打卷儿,农户门前的看家狗没精打采地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一下下甩着尾巴。唐人柳宗元曾写道“永州之野产异蛇”,眼下却连那黑质而白章的蛇都已吃不住这热劲儿,藏在石缝里、盘在树荫下,躲在一切可能稍微凉快那么一点的地方。有活物经过,它们都懒得窜上去咬上一口。最南边的官驿之中一片安静,里里外外的锦衣卫压得气氛总显得森然恐怖。负责驿站的官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触了这帮人的眉头。直至有人进来禀话,气氛才稍微松动了一点。那人抱拳说:“大人,桂林那边回了话,近来未见二人下山,应该还在雁山派。再有个几天,便能到了。”端坐一方木案前身着银纹飞鱼服的人又喝了口酸梅汤,缓然点了点头:“知道了。”手下又一抱拳,便安静地告退了。他一口接一口地又喝了会儿酸梅汤,直至将它尽数喝完才站起身,转身上楼。天气实在太热了,用酸梅汤刚消解的暑气经了这几步楼梯就又翻了上来。倒也多亏如此,在那声尖声细气的“哟,这不是北镇抚司的张大人么?”传过来时,他下意识冒出的凉汗才没被觉出异样。张仪收住正要推开房门的手,侧头看了看,颔首:“周公公。”“这大热天的,被派来南边,真是辛苦。”周促是薛飞的手下干将,脸上永远飘着几许若有似无的笑。张仪也笑笑:“彼此彼此。”语中一顿,又随口说,“公公近来搜罗高手,可还顺利?”周促不禁神色一变:“你怎么……”这事做了多年,都从未有外人知道。张仪上前了两步,帮他掸了掸肩头的灰:“我们一定不是为同一件差事而来,对吧?”周促犹疑不已地打量着他。“那就希望公公别插手我锦衣卫。不然您泄密的这事,我告诉薛公公去。”他压着音说完,又往后一退,抱拳朗然,“不打扰公公了,待得回京,我请您喝茶。”说罢就进了屋。周促一时被他气结。——这张仪,平素好钻营善奉承,谁人不知?如今一朝坐到镇抚使的位子上,他倒抖起来了!偏自己还落了这么个实实在在的软肋在他手里!周促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咬咬牙,也转身进屋。好在,周促的确不是来暗中跟着张仪的。翌日离了永州,张仪差人在周围巡了十几里,确定无人尾随。暑气似乎又重了一些。到了六月初,也不知会热成什么样子,也不知桂林雁山上会是个什么光景。五月廿七,奚月杨川的婚服制好了,分别送到了两边长辈的手里。殷岐还好,对杨川穿婚服什么样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奚言可高兴坏了,立刻拿去敲了奚月的门,跟她说:“先去换上,悄悄给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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