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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第1页）

高山信介白天出去了，林原爱则睡到傍晚，直到高山信介回来，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光线的透入让林原爱的眼睛顿觉不适，往被窝深处缩，却被高山信介拉住了，他坐在床边，看着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的林原爱，道：“还在睡？”

一听这个，林原爱就生气：“你还说？要不是你……”

高山信介好整以暇：“我怎么了？”

想起昨晚和清晨被做的事情，林原爱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趁人之危！”

高山信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笑意暧昧：“可我不都是征求了你的同意吗？”

林原爱气噎，那个时候她还能说不吗？高山信介哈哈大笑，咬着她的耳朵：“你不也是很愉快吗？怎么睡醒了反而发火？你们中国有句话叫什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林原爱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的汉语是谁教的？怎么能这样颠倒黑白？”

高山信介笑着把她从被窝里拉出来，圈进自己的怀里，换了正常说话的语气：“河野馆长给我写了信，还送了这个给你。”

林原爱从他手里接过桐木箱盒，打开，里面是一只茶碗，高约八七厘米，口径十厘米，形状不规则而粗犷，内侧和外侧都是夏日群山的纹样，画风狂野不拘，有着原始的朴素感，却极具感染力，能触动人心。

林原爱放在手里反复端详着，道：“织部烧？”

高山信介也看了看，道：“是古田织部的作品。我听说这只茶碗是河野馆长的私藏，名字叫夏山。”

林原爱知道，和筱原俊哉不同，高山信介是织部流的弟子，他本人也偏好织部烧，有不少收藏，河野馆长把这只茶碗送给她，也无疑是投其所好了。

林原爱又想起前几日在静嘉堂看到的稻叶天目，道：“有些恐怖呢，我看着心里直发毛，甚至是害怕的。因为那几乎是妖艳夺目的，在古代，竟然不会被认为是妖物吗？”

高山信介只是笑笑。林原爱知道他笑的原因，那只曜变天目盏在历史上很长的时间里，其实是收藏在高山家族中，是高山家族的所有物，直到近代因为一些原因，才流转了出去。

高山信介又道：“今天高山寺的师父给送来一罐茶，你要不要尝尝？”

林原爱一听，奇道：“高山寺？栂尾高山寺？”

“是。”

“啊，就是明惠上人种茶的寺院茶园，在历史上被称为本茶的栂尾茶？”

高山信介笑道：“对，师父手制的，每年都会送些来，今年春茶已经喝完了，这是秋茶。”

“是抹茶吗？可我不会点茶。”林原爱道，有些遗憾。春天时虽和筱原俊哉学了一段时间，到底看多于做，不说精髓，就是形式也没有学会。

高山信介道：“我给你点。”

林原爱脱口道：“你会？”

看着高山信介扬起的眉，林原爱顿感自己失礼了，作为织部流家元的嫡传弟子，她居然质疑他不会点茶，只好找补道：“平时没见你点过。”

高山信介倒没有怪她，说：“平时你也没说想喝。起来。”

高山信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林原爱洗漱穿戴好，去往别墅里的茶室。这间茶室平日是不用的，此时高山信介已经换上和服，跪坐在茶席前烧水，见她站在门口，点了点头，示意她进来坐下。

高山信介的这栋别墅完全是西式的，这间茶室却是传统的和室，林原爱脱鞋进去。极少见高山信介穿和服，此刻穿着黑色和服跪坐着的高山信介，举手投足都有着肃穆之色，让林原爱觉得新奇，她忍不住想笑，但又想到这是在茶事中，又强行忍住了。

高山信介看了她一眼，道：“坐吧。”

林原爱便也在茶席边规规矩矩地跪坐下，打量着这个茶室。这间茶室有八叠半，宽敞而明亮，不显奢华，却处处用心。林原爱点点头，果然是大名茶风格。

此时茶室中挂轴是一副狂草，插花是鱼篓里装着秋芒草，给她选的茶点则是一块栗蒸羊羹。

“先吃点点心。”高山信介说。

林原爱点头，一边吃和果子，一边看高山信介。看着他跪坐在茶席前，按着规范，一招一式地烧水点茶，垂眉低目，却不怒自威，身着和服的英俊的面庞有着无敌的杀伤力，看得她都不禁心跳加快。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有时候反而看不清身边的人的样貌了，还只觉得是寻常。

吃完茶点，林原爱一件件品鉴着茶器，茶碗、茶釜、茶入用的都是织部烧，想来都是高山信介的私藏所爱。

茶席那边，高山信介将茶筅放回原处，奉茶。

林原爱也坐直身体，深鞠躬致意：“多谢款待。”随后接了茶，饮尽，她问：“信介，你的茶道是什么？”

“为所敬之人点茶，为所爱之人点茶。”高山信介静静地看着她，“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完整地践行我的茶道。”

两人之间，长久的静默。林原爱垂着头，她的整个身体，仿佛被秋日阳光照透，很暖，特别是一颗心脏。她坐直身体，指尖垂下，双手交叠，再次深鞠躬：“你的茶道，我确实感受到了。”

他们一起清洗茶具，高山信介说：“我明天去趟高山寺看望师父，然后去宇治住两天，一起去吧？”

林原爱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