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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第1页）

在年幼的雷古勒斯视角里，西里斯显然不同寻常，他是雷古勒斯尊敬的兄长，是他信赖的盟友，是他童年的玩伴，是他秘密心事的倾听者，是他合谋捣蛋时的共犯，是他新奇实验的小白鼠，也是他渴望成为的人。

场景转换，同样是格里莫广场，只不过天色昏暗了些，沃布尔加夫人的脸色阴沉了些，雷古勒斯脚边的白猫僵硬了些，它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蜷扭成一团，像个了无生机的破布娃娃，也许只有放大的瞳孔能反应它之前有多么震惊。

“麻瓜家的野崽子也配玷污布莱克家的祖宅？西里斯，你太让我失望了。”冷酷的声音从这个面容刚硬冷冽的夫人嘴里吐出，像是初学者锯木头似的拉琴声，那么荒谬，那么荒谬，切割着他的四肢百骸。

雷古勒斯无端地觉得浑身冰冷，仿佛脚边死的不是一只猫，而是他自己，他好像是那只猫，不，他就是那只白猫，一个不纯粹就要死的傀儡。

塞西莉娅就站在西里斯的旁边，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愤怒，不解，迷茫，挣扎，像是第一次认识到母亲的残暴冷血，他爆发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也是最激烈的一次反抗，而沃布尔加也是没有心慈手软。

禁闭室位于家里的最底层，塞西莉娅跟在小小的雷古勒斯身后走向深深的黑暗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让敏感的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有一个更黑更小的影子融在里面，他已经睡着了，苍白的脸上是一道道嫩红的疤痕，那双总是明亮犀利的眼睛只有在闭上时才少了些许攻击性。

雷古勒斯手里端着一个小饭盆，像是给狗用的，露出的一小段胳膊上也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他一屁股坐在昏睡的西里斯边上，用手拍了拍他的脸。

后者顺从地睁开眼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接过饭盆埋头苦吃起来：两天三夜没有进食，他饿坏了。雷古勒斯就在二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之中数着时间直到天光明亮。

他哥哥的灰眼睛里总算多了一点光亮，就好像在这个令他喘不过气的家里看到了一丝希望，这个家里只有沃布尔加一个疯子，他西里斯和弟弟是正常人。

场景再次迁移，这次是在雷古勒斯的房间，这里活像是又一个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银色与绿色的帷幔挂在床顶的四根支柱上，墙上的照片挂着一家人的合照和魁地奇球队的海报，桌子整整齐齐，摊开的书本上正是《标准咒语·初级》。

塞西莉娅意识到了，这是她拜访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那天。

隔壁的争吵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小雷古勒斯坐在木头椅子上烦躁地翻着书，耳边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争吵，沃布尔加和西里斯的争吵。

高亢的，尖锐的吼叫有力地贯穿了墙壁，仿佛一根根尖针把整个墙壁扎成刺猬：“你必须去联姻！为了布莱克家族的繁荣和纯粹！我真是搞不明白为什么我肚子里会爬出来你这个孽种！为了家族，你本就应该牺牲一切！没有布莱克，你什么都不是！”

更加大声的吼叫传来，就像施工队的大榔头，对着墙壁砸了下来作为反击：“你永远都不尊重我的意见！巴不得死后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墙上监视这桩令我恶心的宅邸的疯子！比起娶一个和你一样的纯血疯子，生出一大堆哑炮，畸形儿和怪胎，我宁愿去蹲阿兹卡班！”

接下来的话已经听不进去，因为克利切的声音响起：“夫人，艾琳小姐来了。”

趁着这个空档，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与隔壁相连的墙壁：“咚咚咚。”

那边很快就来了回应：“咚咚咚。”听起来比较沉闷，像是在阳光暴晒下蔫掉的狗尾巴草。

雷古勒斯躺在床上，就这样和他的哥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墙壁，其实没有什么暗号，只是一个想要安慰，一个需要安慰而已，就在这样咚咚咚的响声里，克利切突然幻影移形到了房间门口，发出“砰”的一声，他连忙起身，路过书桌时，手背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墨水瓶。

场景再次转换，雷古勒斯站在冰冷的黑湖边，夜晚的风很凉，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但一切都比不上他失望透顶的心，就像是一簇不会熄灭的篝火被狠狠浇上一层冰水，把热情熄灭，把滤镜洗刷干净，露出镜子里最真实最令他失望的西里斯·布莱克。

他猛地回头：“你怎么会？你怎么能……”为了一个玩笑，不仅出卖好朋友，还把对头推向死亡。如果不是塞西莉娅有时间转换器，如果不是在场的几个人恰好都是阿尼玛格斯，那么一切都完蛋了。

西里斯的表情隐藏在黑暗里，月光透过密匝匝的树叶，在他的脸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黑影，那点白斑就像是雷古勒斯x光似的视线在他的脸上留下的洞痕。

他的语气古怪，挺直的脊背朝着一颗高大的山毛榉树：“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这下最后一点残存的火星也浇灭了，雷古勒斯失望透顶地瞪了西里斯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黑湖，只留下一个寂寥的背影，在朦胧的月光里显得格外虚幻，像是下一秒就要消失。

“够了！”

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塞西莉娅抽离了那段记忆，回过神来，雷古勒斯的灰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他身体颤抖，支撑不住地跪了下去，塞西莉娅连忙伸手去扶，二人跪坐在地上，他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她柔软的天鹅绒袍子，脸颊深深地埋在她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并不灼热的温度。

塞西莉娅柔软的手一下下地轻轻抚摸着他控制不住痉挛的脊背，她像是在哄孩子，又像是在抚摸着一只白猫的皮毛，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她似乎能够共情雷古勒斯内心挣扎又痛苦的情感。

“没事了，雷古勒斯，你做的很好。”

她听到自己这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