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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牟山一峰擎日月（第2页）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声音低沉有力，刚劲浑浊，内功造诣可见一斑。

青砖白瓦，檐下白花，这是寺院的内禅房，屋外的墙上一个大大的禅字，镌刻苍劲有锋，墙的两边左右各写着一行字，正是牟山一峰擎日月，宝寺佛前问三觉。字写得笔走游龙，该是出自哪个名家之手。

这座寺唤作三宝寺，这所山叫做牟山。

山高远，曲径通幽处，寺庄严，禅房埋花木。

屋外可闻得淡淡檀香，山寂人静，是一处修心养性的好去处。

“师兄他已经下山快一个月了，方丈你可是不放心，嘿嘿，我正好几日无事快憋出病来了，这就下山去寻他！”又一个声音，这声音粗狂，震人心扉。

“不必不必，藏心师弟做事自有分寸，不会有乱，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禅房的门推开了，说话的正是一位老僧，也不知他是走出来还是飘出来的，老僧面宽体腴，须眉尽白，步履轻飘，行走无声。

屋外正风起，吹得花木乱摆，那僧人的衣袍却定而不动，是

个修为惊天的得道高僧。

老僧身后立着一位彪形大和尚，比那白袍老僧年轻不少，但却足足高出了一个头，也足足壮出一大块。这彪形和尚生得面圆耳大，眼似铜铃，鼻直口方，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声音震人耳，步履动地摇，从吐纳便能瞧出来内功浑厚，而且至阳至刚，但叫人称怪的是，这人虽是和尚打扮，却有一脸匪气，说话的语气露着一股霸道，但对那老僧却是恭敬有加，丝毫不敢大怠慢。

“倒是你，有一颗放不下的尘世之心。”那白袍老僧笑道。

那彪形大和尚露出牙齿大笑，“嘿嘿，方丈你知我素来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既然佛说众生是佛，佛即众生，那还有什么尘世之心和非尘世之心呢！都是一颗佛心嘛！”

那老僧摇了摇头，“你这是妄语，正所谓尘世乱佛心，心中哪怕只有一颗细尘，也会扰乱心神。我在这三宝寺修行了四十余年未曾下山，这次因一位故人的事情我让藏心师弟下山去，却让你留在山上，你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啊？”

“方丈的决意，藏海无话可说。”那悍僧道，“我只是想着我师兄眼睛又不太好使，他平日里只知道参习佛法，从不下山，此去一路又十分遥远，凶险难料，怕是别出什么意外。对了

方丈，我昨日瞥见西方一颗流星坠下，怕不是什么好兆头。”那大和尚边说边指着西方天空。

“阿弥陀佛，你这个莽和尚，不去念佛经，学什么观天象，那是出家人干的事嘛？胡闹胡闹！”

见方丈有些怒意，大和尚挠头一笑，“嘿嘿，这是别人教我的，我这榆木脑子也看不出什么天像，藏海知错了，不学也罢不学也罢，这便去抄佛经。”看来这彪形大和尚看着一脸凶相，对方丈实在是毕恭毕敬。

“故人所托之事绝密得很，未曾走露半点风声，应不会有人与藏心师弟为难。我还不知道你，你一心想下山去，你的人虽在山上，心却早在尘世中，你师兄说你常一人偷跑下山去，可有此事啊。”老僧眼虽望天，心已飘远。

那彪形僧人摸着头呵呵笑道，“嘿嘿，我就早知瞒不过方丈，这也怪不得藏海，这寺中实在太清净，连一只鸟都不飞来一个，我如何耐得住这等寂寞。前些年还有人来寺里夺卷，如今却再没人来了，我便连个打架的人没了，实在无趣。我跟师兄不同，我生就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佛缘，也看不进佛法。师兄常说佛渡众人，可在这四面围墙的寺中如何渡得众人？方丈慧智，你看那些慕名上山而来的香客多半都是富人子弟，给的香

火钱倒是多，东家求佛祖保佑生个胖儿子，西家求佛祖保佑儿子考个状元，一个个的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心中所想却都是腌臜之事，那些杀人的淫邪的都指望着磕几个头扔几个香火钱就能解脱，这世上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那云州城离此不过百里，登高便能望得到那皇帝老儿的云金殿，师兄只知道坐在寺里修习，哪知那灯火之中多得是无家归无饭食的苦难人，那繁华之中。我藏海虽是出家之人，空有一身本事，若不能救人水火，那不是白念了这几十年的经文。”

这大和尚叹一口气，一脸埋怨。

那白袍老僧倒是哈哈大笑，“这还能怪谁，要怪就怪你出手太狠，每回都把夺卷的人打得受伤，哪还有人敢来。藏海莫躁，修佛修心，你刚才所说的我何尝不知，我和你师兄久在佛门中，未经尘中事，难有济世心。但是你一定是要去这将乱之世中历练一番，世事静中去，佛心尘外逢，未必藏在这深山老林里就能成得了佛。所谓不入红尘不见佛，如今这世道，牟山怕是难再不染尘世了啊。云洲，要变天了…”

大和尚也听不懂老僧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看看天，是好像要下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