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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挣扎着起身,借着屋中微弱的光照,望见床头下急得来回盘旋的雪白细犬。
见到主人起身看它,它连忙抬起两只前爪,半个身子搭在床沿上,吐着舌头摇着尾巴焦急地看着主人。
看着细犬那两只如同明玉的眼珠,陆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忽然被触动,不自觉地便想起江殷从前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你带着它,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由它来守着你。”
面颊上有温热的液体蜿蜒着爬过脸颊。
陆玖抬手一拂,低头看,满手的泪。
她再也忍不住了,抬手将细犬从床沿便抱起,一把搂在怀里,将面容贴在它温热的身体上,蜷缩着坐成一团,埋头如同一只小兽般呜咽地放声大哭。
细犬蜷缩在她腿上。
它不会说话,只能嘤嘤地发出声音,歪头用舌头温柔地替主人舔舐脸上滚滚而落的泪珠,以此抚慰她的伤心。
不知哭了多久,她方才轻轻松开怀中的细犬,整个人如同一具断了线的木偶,朝着背后一倒,沉沉陷落在柔软的棉被当中,昏沉难受地闭上了哭红的眼睛。
当夜,陆玖便发了高热。
风莲半夜去查看的时候,陆玖躺在床榻上已经睡熟了,可是她却睡得极不安稳,在睡梦当中仍然皱紧了眉头,嘴里胡乱地呓呓着什么,仿似做了噩梦般。
风莲见她酡红的面色有些红得不正常,于是便轻轻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这才发现她整个身体已经烧成了个滚烫的火人。
吓得风莲赶紧去禀报了荣景院的华阳长公主,连夜惊动了几乎半壁侯府的灯火,匆匆找了大夫进来看诊,又是换衣又是敷冷水,手忙脚乱了一阵,一直到后半夜方才重新安静下来。
陆玖的身子入春后便一直不好,手脚总是冰凉,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加之又听见江殷离京前往燕云山的消息,心情惊怒哀伤之下,一瞬间就病倒下来。
风莲伺候着陆玖喝了药,发了汗退了烧,这才送了华阳长公主等回去,只留自己一个人在陆玖床榻边守夜伺候。
暮春的雨彻夜不休,一直滴滴答答地敲响到了第二天早上,并且还有下得愈加大的趋势。
到陆玖清醒之时,外面的细雨如烟早已经幻化成飘摇的瓢泼大雨。
陆玖被这一阵大雨吵醒,撑着沉重的身子想慢慢爬起来,可是浑身却都如灌铅似的,根本爬不起来。
她起床的动静惊动了靠在床沿下休息的风莲,风莲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赶紧拍了拍衣裳起身:“姑娘醒了?”
陆玖半躺半靠在床头上,抬手扶着沉重的头颅轻轻一点,张开嘴想说话,可是喉咙却像是被火烧过般难受。
风莲见状赶紧替她倒了一杯茶水:“姑娘清清嗓子。”
陆玖实在口渴难忍,整个人如同刚从沙漠当中走出的一般,就着风莲的手将那一盏茶喝了下去,喝完还尤不解渴。
风莲轻拍她的背:“您慢点儿喝。”
陆玖推开杯子,看着风莲疲惫道:“你替我换身干净衣裳吧,我有些闷,想去门前站一站透透风。”
风莲有些不放心地看着她:“姑娘,您昨夜人都快要烧糊涂了,大夫嘱咐你要在床上静养,不能站在风口上吹风。”
屋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这药味让陆玖心里闷闷地难受,实在是待不下去。
“你替我寻身厚实些的衣裳,再寻个昭君护额出来我带上,我出去透透气。”陆玖淡声吩咐。
风莲拗不过陆玖,只得垂首去了,从衣柜当中翻出一套厚实些的春衫,取出昭君护额,小心翼翼地替陆玖更换上,最后还又在外面套了个厚实却不闷人的披风。
换好衣裳,正巧外头的小丫头煮了药拿进来,陆玖一口气喝了,只觉得唇齿之间一片浓重的苦味,滋得她立时又清醒了不少。
风莲忙取了一颗糖渍樱桃放在她嘴里,这才化解了口里的苦味。
喝完药,陆玖放扶了风莲的手,下楼至廊庑上,斜倚在门前的栏杆上,静静看着这暴雨如鞭狠狠抽打着地面。
冷风徐徐吹来,风中的料峭之意已经在暮春里化去了大半,只余下一丝丝温柔的凉意。
陆玖垂眸静静受着阵阵清风,这才觉得自己冷静了许多,只是心中的失意还是如同厚云积压,挥之不去。
她抬头望天,但见阴翳。
心下忽然又沉了两分。
明天,就是江殷启程的日子了。
陌上柳梢头已经发了嫩绿的新芽,不远处的几株杨柳依依。
陆玖凭栏坐着,只偶尔逗弄几下围绕在身边玩耍的馒头。
出来了一阵,她觉得头上那股子昏重的感觉好了不少,遂一壁逗弄着细犬玩耍,一壁淡淡吩咐风莲:“我好了许多,一会儿扶我上楼休息吧,今日大雨,想来也不会有谁拜访,一会儿上去后便把东阁这边的大门锁上,除了祖母那边的人,我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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