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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交易（第1页）

咏心舒适地斜倚在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手指轻轻地缠绕着那齐耳的短发，眼中流露出半遮半掩的慵懒。茶几上的礼物早已被她吩咐江副官悄然放置一边，她亲自倒了两杯她最青睐的红酒。伴着悠扬的交谈，两人间断地追忆起军事学院的那段往昔，咏心不失时机地讲述了几段旧日故事，卓然则逐一地予以回应。

杯中佳酿醇厚甜美，然而她仅是轻啜一口，便放下，毕竟还需应对对面而坐的刘卓然，保持一份清醒的理智。刘卓然则毫无做作，举杯畅饮，尽兴而尽，赞叹道：“能与杨副司令共饮，回味往昔，实为一大快事，感谢杨副司令以美酒相待。”

咏心轻摇水晶杯，红酒荡漾起微妙的波光，与她的眼眸交相辉映，似乎蕴含着深邃的故事：“刘先生，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旧日重逢已毕，此刻正是切入正题之时。”

卓然稳稳地将空杯搁下，手伸入口袋，小心翼翼地取出两张单据，递向咏心：“杨副司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此次登门，正是为了古家之事而来。先前的礼物不过是为了愉悦您的心情，这番才是我真挚的奉献。”

咏心细致审视手中的单据，那是从法兰西进口至国内的货物清单副本，加盖了法国海关的官方印章，另一张则烙有我国货物提取的戳记。她轻蔑地一笑，将单据交还卓然手中：“刘先生，看来您误入了歧途。既然彼此相识，我便略作指引。步出此门，雇一辆黄包车直奔郎府，便能遇见永军督军顾潇宁。此刻前往，应是您明智的抉择。”

卓然并未接过咏心递来的单据，反手塞入她的掌中：“杨副司令，且慢拒绝卓然的一片诚意。您或许已经猜到，既然我敢亲自登门，请求您对古家之事笔下留情，自是和郎钰音有着不浅的交情，而对顾督军的敬意，我也早已亲自表达。然而，要解开这个结，终究需要找到那个系结之人，杨副司令，您才是我真正需要寻找的贵人。”

咏心不置可否：“即便我身为解铃之人，又能改变几何？如今结已铸成，我无意为之解开，只愿冷眼旁观，看这出戏将如何续写。”

卓然微笑着说：“杨副司令，想看戏你大可请话本先生为你编排，然而，还请您不妨仔细翻阅这份货单中的珍品，或许能激起您更浓的兴致。”

咏心闻听卓然此言，心中不禁为之一动。她再次翻阅那份单据，发现其上用法文书写的内容，竟是一份药品清单，其中不仅包含了当前国内极为稀缺的奎宁与磺胺，更有温度计、阿斯匹林等紧缺物资。这些物资若是落入任何一位军阀之手，定会让他们垂涎三尺。

咏心的眸子里闪过的那抹诧异，未能逃脱卓然的敏锐视线：“杨副司令，倘若您愿意对古家网开一面，这批物资便是我献上的敬意。它们已经静静地躺在巴黎港内，只需船期到来，便可顺利启航，送至您的手中。”

咏心虽心潮澎湃，然而依旧审慎探询刘卓然未曾表露的心思：“刘先生，我乃永军一员，当下中央军正对永军军资实行紧缩，倘若我身为部下竟掌握此批物资，恐怕难以守护这巨额财富，随时可能遭到贪婪之辈的垂涎。”

卓然左右张望，接待室只有他们二人，他压低声响：“杨副司令，你也不愿永居永军之下，这批物资正可作为你对中央军的投名状。”

咏心不由得心弦紧绷，尽管早已传闻杨家军内部对永军离心离德，然而敢于当面挑战她的，大概唯有眼前的刘卓然一人。面对此景，她不由自主地浑身戒备起来。

卓然目光锐利，察觉到她的紧张，嘴角轻轻上扬，语气平和地说：“杨副司令无需忧心，我此行的宗旨，仅在于救援我的古家兄弟，其他事宜概不干涉。你与顾督军的私人恩怨，与我毫不相干。”

咏心冷笑道：“你这人真是别具一格，身倚顾潇宁之势力，却劝我生离心。你这葫芦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确实有些捉摸不透。”

卓然轻松地笑道：“杨副司令大可不必疑虑，古语有云‘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即便是夫妻之间，亦非铁定能够白头偕老，何况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呢。”

咏心闻他骤然提及夫妻之词，心中不禁微起波澜：“难道刘先生借古家一案之机求情，实际上是想劝导我弃顾潇宁而去，以便促成他与郎钰音的美事？”

卓然听闻，不禁哑然失笑：“杨副司令实在是误会卓然了，顾督军与郎钰音是否珠联璧合，与我何干。还望您深思熟虑，对卓然方才的请求给予审慎考量。”

默然沉思良久，内心反复权衡，终是将两张单据纳入怀中：“刘先生，您所赠之礼实在令人难以抗拒，我细加斟酌后，决定应允您的请求。关于古家之事，我承诺不再干涉。然而，表面上，顾潇宁还需对杨家军有所交代。我将这难题抛回给顾潇宁，让他去与顾老夫人商议。时光已晚，不便留您，就此告别。”言罢，她步至门前：“江副官，送客。”

卓然恭谨地一揖到底：“卓然深感杨副司令之深情厚谊，就此告别。”话音刚落，他紧随江副官身后，缓步离开了行馆。踏出行馆门槛，卓然招手叫来一辆黄包车，径直驶向郎宅，准备向刘夫人通报这桩喜讯。